一百五十四、辗转胡尘命如丝(1 / 2)
想到别人的痛苦,自己身上的痛苦便被冲淡了,就当是……被豹子抓了一下,被恶狗咬了一口罢了。颜音定了定神,刚要支撑着坐起,却见不远处院落门口,一大一小两个人,正伫立着,静静看着自己,依稀是那个彭大夫和小四的模样。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看到了什么?颜音心中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再抬头看时,却见那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圆圆的月洞门,像是空洞的眼眸,在暗夜中圆睁着。
“三郎君,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颜音转头去看,却是蝶哥儿手里捧着个黑狐大氅,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了这样?外衣哪里去了,仔细冻着。”蝶哥儿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帮颜音披上大氅,又把手炉子塞到颜音手中,“我说跟着您贴身伺候,您偏不许,只说让我三更时去接,等我过去,那边早散了,他们说您一个人走了,又没见你回来,可急死我了……”
蝶哥儿的话,抱怨中透着亲切体贴。此时此刻,能听到这样关怀的话语,颜音只觉得一股热流冲到脸上,几乎落泪。
颜音忙稳住心神,强笑着说道,“喝得有点高了,身上燥热,到处走走,在自家府里,哪会出什么事?你也太大惊小怪了。”颜音说到“自家府里”四个字,又触动了心事,险些落下泪来。
颜音刚迈开步子,手搀扶。
颜音掩饰地说道:“今天真是喝多了,连路都走不好了……”
“三郎君,您以后千万可不能这样了,自己身子弱,还不知道节制些。”蝶哥儿一本正经,圆圆的眼睛在夜色中分外闪亮,眼中充满了关切。
颜音想起刚刚看到的小四,虽然隔得远,但那眼神中的漠然却很分明,自家兄弟,倒不如个下人。颜音只觉得心头一热,问道,“你除了爹爹,可还有兄弟?”
“有。”蝶哥儿点头,“还有个大我十岁的大哥。”
“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西黄庄。”
“他过得还好吗?”
“不好……”蝶哥儿眼中涌上了水意,“那边除了豢养军马,还要囤田耕种,一年四季都不得闲。大哥他从小体弱,做不来粗重伙计,经常挨打受罚,因为在雪地里罚跪受了寒,膝盖患了病,稍微受累便肿得厉害,腿细瘦得像麻竿,膝盖却肿得像小儿头颅一般大,一打弯就痛入骨髓,冬日里还常常流脓流水。”
颜音皱起眉头,“听你说的这症状,像是鹤膝风。这病不好治,只能慢慢调养,等我给你开几帖药,你让他先吃着看看。”
“三郎君。”蝶哥儿突然跪了下来,泣道,“求您让我回去吧,把我哥哥换到府里来当差好不好?那边别说吃药了,便是吃饱穿暖都是奢望,我身子健壮,不妨事,哥哥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在王府里,我们这些奴籍下人,是没有月钱的,只有年节能得些赏钱,还要拿出一大半孝敬那些管事的,我攒了三年才攒够钱给哥哥做了一件棉袍,谁知道刚送过去就被那边军爷抢走了,哥哥都不曾上身……”
“当时父王去挑人,你怎么没央求他带上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