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驭上宾(1 / 2)
苏宝儿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沿街乞讨。
起因便是她疾驰千里向林云烈求援未果后,与盛桃在久泉关外被流民冲散。
那时的盛桃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一个无比较真的,十岁的女孩子。
保护好苏宝儿,是盛望山对她下达的命令,可她却弄丢了苏宝儿,让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沦落街头,差点丢了半条性命。
那时她便发誓,她绝不允许身边再有人受到伤害。
她要强大到能保护所有她珍视的人。
自此,她褪去妆华,终日以男装示人,日复一日地修行练功,她的勇武与魄力,让她成为了桃仙寨以至于整个南岭千百好汉都敬重的少当家。
女子当家,总有许多的不易,又更何况是成为男人堆中的领袖?
她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万事皆有意料之外。
苏宝儿是盛桃心中最珍视的人,也是她此生难解的心结。谁能预料得到一个简简单单的赌棋小任务,竟能牵扯出一系列凶险万分的事情出来?
一想到苏宝儿有可能在与李岩的决战中被杀害,又或是被七星草九姜连联手毒死,她就头皮发麻,心有余悸。
“我知道我迟早不能再把你当做金丝雀养,但你的命首先得你自己紧着。”
苏宝儿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可有些东西,值得奋不顾身。”
“哦?”盛桃不置可否,“比如?”
“比如,报仇雪恨。”苏宝儿压低声音,“你我所负的血海深仇,岂能不以命相搏?”
盛桃神色一凛。
“盛少当家,恕我多一句嘴,您这罚得也够久了。如今已是申正,我梅某人从不申后办案,还望您给个面子,替我节约点办案时间。”
梅星川懒懒散散地靠在门帘边上,说完便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盛桃与苏宝儿对视一眼,盛桃神色略有惊疑,但转瞬便压了下去,她朝苏宝儿点了点头,示意宝儿先去协助梅星川办案。
苏宝儿离开后,盛桃提起酒缸走出后院,期间与莫鹤生打了个照面。
莫鹤生轻摇折扇,似是探究地看了一眼盛桃,盛桃的目光冷淡地扫了过去,不留一丝痕迹。
“日进。”莫鹤生有些疑惑,“我们何时得罪过桃仙寨么?”
日进摇摇头。
“南岭这边的生意,怕是有得谈了。”
***
春满楼实际上的主人是盛望山,九姜连跑路后,盛桃把春满楼收归己用也是理所应当。
春满楼环境好,地方大,布置雅致,梅星川此番为外地办差,且非循规蹈矩之人,所以没带苏宝儿回庐陵县衙,而是借了一间春满楼的上房。
苏宝儿坐没坐相,趴在桌子上一边玩骰子一边回忆自己被掳的经历。
她说得真假掺半,有关九歌的一切全都避而不谈,只说七星草并非真凶,一切都是误会。
梅星川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他的下属倒是奋笔疾书,把苏宝儿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记了下来。
“我说完了,梅大人你有听吗?”
眼睛几乎一眨不眨,一直瞪着桌上计时沙漏的梅星川回过神来,拿来下属记的证词,一目十行扫读过后,双手托着两颊喃喃自语:“和尚,会落霞掌的年轻女人,璇玑阁杀手……”
“有两个问题很奇怪,第一,他们为什么要针对避世多年的机关师常茗?第二,璇玑阁的杀手为什么要留下九歌的专属印记?”
梅星川这问题似是在自言自语,但苏宝儿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对她有所起疑。
而且梅星川发起问来,有着毋庸置疑的威压,不过跟盛桃那一个抬眼就能杀死人的气势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身经百战的苏宝儿继续摇着她的骰子,骰盅一开,六个骰子整整齐齐立成一列,皆以六点朝上。
“我哪里知道。”苏宝儿收回骰子,脸不红心不跳。
梅星川静静瞧着她不吭声,眼睛通红似兔子。
“你眼睛好红,是不是缺乏睡眠啊?还有你满脸缠着白布条,吃饭的时候怎么办?”
梅星川问了她两个问题,她便回问了两个问题,礼尚往来。
梅星川没有回答,而是“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披风一甩,桌上刚巧流完最后一点细沙的沙漏不翼而飞。
他打了个哈欠,招呼下属到饭点了去吃饭,临走前忽地回头:“小丫头,你那骰子哪里来的?”
“我骰子怎么了?”
“白玉雕花镂空骰子,这样好质地的小玩意儿可不多见。”
苏宝儿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掌心的骰子棱角硌得她有些疼。
***
梅星川由于赶着去吃饭,错过了此案重要幸存者常茗的苏醒,不过错过了也无所谓,因为——
常茗疯了。
莫鹤生请了洛荷衣来看常茗的情况,洛荷衣不愧是洛大药仙的亲徒,几针下去,九姑怎么都弄不醒的人一下子一口气就缓了上来。
但是人却意识不清,满嘴胡话,谁都认不得了。
洛荷衣也已看过了常茗的断指,但无奈地摇了摇头。
“荷衣学艺不精,常前辈的手指我实在无能为力,即便断指还留着,但筋骨已断,神仙难救。”
苏宝儿挤进围满了人的常茗屋内,听完洛荷衣的话,当下脱口而出:“洛大药仙不是有接骨续筋之法么?”
“师父所学,驳杂精深,我也不知他是否真有办法。”
常茗在**疯疯癫癫,胡乱挥舞着两只无指之手,嘴里喃喃着“阿七”二字,枕头棉被扔了一地,洛荷衣微微叹了口气,一根银针准确地扎在了他的后颈,常茗复又躺倒下去。
“在下想带常前辈亲赴万蝶谷,求见洛大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