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光而来(1 / 2)
苏宝儿和莫鹤生一前一后往借住的大院走,二人皆沉默不语,思绪像是狂风暴雨横扫而过的旷野,一片狼藉。
天已擦黑,回去的路上,小道士们正在沿路点灯,莫鹤生目光低垂,看着苏宝儿在灯笼下隐隐绰绰的影子愣神。
苏宝儿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莫鹤生只需上前一大步,就能牵住她的手。
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的那一大步距离,却好似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一直只是在心存侥幸。
就好像,只要不去想这件事,他们就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横于他们之中一样。
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可是今日,莫鹤生却是已经避无可避,只能亲自挑破这层窗户纸。
往后如何,已是意料之中。
他们,注定不会有善果。
“诶宝儿,我刚在山外打的兔子,烤了贼香,吃不吃?”
盛桃见苏宝儿回来了,手里的兔腿已经吃得只剩下根骨头,她不情不愿地撕下另一条兔腿,递到苏宝儿面前,苏宝儿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径往屋内走去。
“喂,你这模样,是不打算跟着天师练了吗?”
回应她的,是房门一声哐当大响。
盛桃二丈摸不着头脑,一转头又看到神情如丧考妣的莫鹤生。
“你俩咋了?”
莫鹤生亦是径直走过,“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盛桃一手抓着骨头,一手抓着兔肉,两手一摊,望向树上喝酒的林默之:“他俩发什么神经,那我撒气??”
林默之从树梢上坐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可能,因为你欠。”
他话刚说完,头立马往一边一偏,一根兔腿骨就这么就着风,擦着脸,戳进了他脸侧的树干上。
***
苏宝儿合衣躺在床榻上,瞪着天花板出神。
她抚摸着腰侧的荷包,那里装着一枚金龙宝印。
这枚九歌印,不仅仅只是权力的象征,它还怀揣了太多太多先辈的血泪和遗志。
——要不要赌一局?
张宣陵问她。
至今,她还没有和张宣陵说她的答案。
这场赌,万一赌输了,就是要把她自己,把整个桃仙寨都搭进去。
可若想赢,便是要做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她从来都不想,把算计算到他的身上。
可是,她想他活。
无论今后是敌是友,她都希望他活着。
***
夜深后。
莫鹤生卧房的窗户被轻轻掀开一角。
一个灵巧的黑影从缝隙中一闪而过,翻身滚入屋内。
**的人盖着薄被,随着长绵的呼吸一起一伏,俨然已经熟睡。
黑影心中有些懊恼:你竟然睡得着觉?
她摸着黑,摸到床头,比了个手刀,刚要往莫鹤生脖子上劈去,她的手腕便被人扣住,随后天旋地转,她被莫鹤生按在了床榻上。
冰凉的尖刃抵着她的脖颈,是他食指戒上的防身机关。
“谁?”
“我。”
莫鹤生一听到苏宝儿的声音,便慌了神,他赶忙松开苏宝儿,坐起身不自在地问道:“你怎又……”
苏宝儿重新摸到床头,用火折子将床头的烛台点燃。
满室乍亮。
一盏烛火隐隐绰绰,闪烁着暖黄色的微光,烘衬着二人之间的暧昧。
“我只是想明白了。”
苏宝儿目光淡淡洒在莫鹤生的胸口。
他墨发尽散,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衣因刚才的大动作散了开来,能看到他**的半边锁骨和胸膛。
而她亦如此。
散着发髻,不着红妆,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脖子上的红绳若隐若现,在昏暗的烛光中带着些意欲不明的引诱。
“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隔着你父亲的事。”
“可是,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我不在乎你的父亲是谁,我只在乎你。”
苏宝儿一边说,一边将胳膊上缠系的玄晖索,当着莫鹤生的面卸了下来,扔在他的床榻上,和被褥搅混在一起。
“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曾经谋害过我的父王,我到时必定会手刃林云烈,为父母兄长报仇雪冤。”
“那时,你便是恨我,怨我,或者想要以我的命偿你父亲的命,我也绝无二话。”
莫鹤生闻言,心尖一颤,他低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宝儿。
“宝儿,你难道不能为了我,饶我父亲一命吗?”
“那谁来饶我一家人的性命?谁来饶恕疾风军一军将士的性命?谁来饶恕朝廷上下因受此事牵连的千百冤魂?”苏宝儿便是想也不想地摇头道,“我说过,你只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如若真的与他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放过他。”
“我苏宝儿从不对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她微微向前倾身,抚住莫鹤生的手,轻声问道,“算我求你,你可不可以,和我一样,只在乎当下,只在乎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