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之臣(2 / 2)
“七皇叔要帮我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帮的方式却……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
方才在闲居商栈,苏宝儿还和林意之商议了许久,讨论了各种的可能性,从林意之无意间的透露中,苏宝儿突然感觉到了些不对劲。
最开始在庐陵被灭门的常家正研制飞火的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凤台庄穷乡僻壤,被莫鹤生养在深山老林,又处南岭地界,绣衣使是如何那么神通广大绕过南岭暗哨,得知了常茗研制飞火的行动?又是为何要栽赃早已沉寂多年的九歌?
不会是莫鹤生,他与常茗乃师徒情分,又是个手段老到的商贾,绝不会做损利之事。
可方才她与林意之谈话时竟发现,知闲山庄的生意,林意之绝大部分都是知晓的,包括当年飞火最初的设计图。
除此之外,林意之还早在三年前就接了吕太傅手中的九歌印。
七皇叔似乎也是三年前从边疆被召回了汴京,开始了他花花蝴蝶般的草包王爷的生活。
她回忆着这一年经历的种种,似乎她真正动了召集九歌心思的肇始,就源于常家门扁上的那道九歌红印。
后来她勇闯赏蝶大会,重聚六旗帮,登顶青城山,混入若羌宫,每一次行动都仿佛能跟绣衣使或者璇玑阁的人撞上,好像她的每一步都被人预判到了一般,或者说她的每一步都是被设计好的。
有人堵死了她其他的所有可能性,为她敞开了一条既定的路,让她按照那人的心意一路向前。
有人在借她的手翦除绣衣使羽翼,重召九歌各支。
“你大哥当年,是不是跟盛大当家关系挺好的?”苏宝儿问。
“为什么这么问?”莫鹤生虽然不解,但还是回忆道,“你别看我大哥文弱,其实他少年时极爱喝酒,盛大当家是爱酒之人,跟我大哥志趣相投。”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莫鹤生不禁莞尔:“盛桃她爹是我们三兄弟的干爹,但其实我和我大哥对学武一点都不感兴趣,每次去顾府小住时,只有老三会认真练枪学剑,我一般是偷跑去账房看账,而大哥则总被干爹的师弟盛大当家拉走论‘酒道’,极为有趣。”
“所以他们关系极好?”
“应该是的。”
苏宝儿想起了她为何会去越州的肇始。
是盛望山的一封密信。
盛望山平时将她保护得很好,根本不会让她亲力亲为某件事,盛桃则是他留在寨内的主事人,非必要不会让盛桃离开桃仙寨。
可是越州一事,盛望山却指名要她和盛桃亲自去一趟。
苏宝儿忽然背后一阵发凉。
这么一想,好像她要召集九歌的行动,并非只是她的主动意愿,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但那背后算计她的人,不把人命和牺牲放在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常家、凤台庄、万蝶谷、南岭……
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只是为了算计她,让她趁乱翻案吗?
苏宝儿有一种被玩弄于鼓掌间的不适。
也许,在那个背后之人眼里,她只是一杆有身份的枪罢了。
“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错了吧。”苏宝儿背脊发凉,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如果是真的,那我这七皇叔,还有你哥,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不仅不简单,还很危险。
并非同路人。
莫鹤生此时正站在台阶上,比苏宝儿站的低了一个身位,视线正好能够平视她。
苏宝儿的疑虑只需透露只言片语,莫鹤生便能心领神会,他沉思片刻说道:
“我大哥的确是个思虑极重之人,他极爱下棋,但与其说他是棋手,不如说他是个操盘手。”
“可他不是弑杀之人,我想七王也不是。”
“因为太子殿下的追随者,大多都是心怀天下的有识之士。”
“无论是九歌,还是如今蛰伏在暗处的志士,他们愿意跟随你起事,也许一开始的确只是因为仰慕太子殿下,但如今他们都是因为你。”
“我?”
莫鹤生凝望着她的侧脸,手指将她脸侧的一缕青丝绕至耳后,然后在她的发间别上了一朵红似火焰的花。
“你知道吗宝儿,你变了很多。”
“我变了?”
“从一开始偷奸耍滑但善良勇敢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坚毅果敢,一颦一笑已不怒自威的君上模样。即便是和我大哥对谈,你的一言一行也已然让我哥对你都油然起敬。”
莫鹤生莞尔一笑:“你是天生的领袖。”
苏宝儿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来,眼中还倒映着落日的余晖:“油然起敬?那你呢,你也敬我、怕我吗?”
莫鹤生抬手触及苏宝儿发侧的红花。
“这花名叫‘天宝花’,是盛放在沙漠里的艳丽之花,即使长于极其恶劣的环境也能坚强地存活,灿烂地生长,恰如你一般。”
苏宝儿被哄乐了,有些害羞地捶了莫鹤生一拳,但拳头却被莫鹤生包裹进掌心之中。
“这花在沙漠中还有一个寓意。”
“什么寓意?”
“忠贞不二的爱。宝儿,我永远会是你的不二之臣。”
“不因你的身份,也不因我们儿时的过往,只因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