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欲笺心事斜倚阑(2 / 2)
眼下情形,她虽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别苑之后,萧璧凌仍旧忧心沈茹薇处境,然而若不回去,又会令父亲起疑,如今情势之下,若让萧元祺等人知晓沈肇峰就是白鹿先生一事,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对沈茹薇亦有诸多不利,于是只能嘱咐别苑里的下人好生照料,踟蹰再三,方不舍惜别。
到了三更十分,别苑里的下人也早都睡了过去。
沈茹薇却一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在她面前摆着一壶茶,是亥时以前下人们送过来的,早就已经凉了。
正月才过不久,过完雨水天气,明日就是惊蛰,齐州地处北方,一向少雨,到了早春气候也依旧很凉。她在院子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手脚早就冰冷,却丝毫也没有进屋的意思。
就在这时,沈肇峰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想偷袭?”沈茹薇冷哼一声。
“当然不是。”沈肇峰在她对面坐下。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都经历了什么?”沈茹薇拿起桌上的茶壶,倾斜到一半,忽又摆正放回原位,“你隐藏身份,假死遁走,将孤儿寡女利用至死。我却当你是遭人陷害,无处伸冤,”
“所以才说,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见识也浅薄得很。”沈肇峰道,“不过现在不同了,为父只要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若只是想要知道墓穴里的机关奥妙,我不会阻拦。”沈茹薇面无表情,“可我知道,并不只是如此。”
“哦?”
“我想,在您最初对那几只兔子下手以前,还没这么丧心病狂罢?”沈茹薇道,“为了想要的东西,草菅人命,不止一次、两次。除了母亲、姐姐和青婵师祖,还有重华观、天元堂,还有孔仁峰手下那帮乌合之众,以及马帮无数弟兄的性命——做了这么多,您又得到了什么?”
沈茹薇说完,目光直视沈肇峰,眸底没有任何颜色,全是空的。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肇峰道,“若非师父阻拦,而是与我一同钻研此道,我便不必如此辛苦。”
“所以不止野兽,连人命在你眼中,也贱如草芥。”沈茹薇盯紧他双目,冷笑说道,“我若令你如愿以偿,定会有更多人因你一己私心而命丧黄泉!”
“莫非,你还有能力阻拦我吗?”沈肇峰笑容和蔼,眸底深处却透出一丝得意的色彩,“想想从找到我开始,直到现在,你们除了躲和逃,还做到过什么?真是个蠢丫头,我之所以等了这么多年才出手,为的就是能有万全的把握。”
“你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筹谋此事?”
“从我到达金陵,在沐剑山庄见那小子的第一面开始,”沈肇峰目光深邃,别有意味,“那把剑的主人,在那之前,我便已经找了很久很久。”
沈茹薇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有几件事我的确不曾想到,一是方铮旭会替我杀了叶涛,二则是你竟然活了下来,还和那姓萧的纠缠在一起,变得这般如胶似漆。”
“那您当初就那么确信,我一定会死?”沈茹薇问道。
“我的确不曾想到,你那个贤良淑德的娘从小教你三从四德,也能将你养成这般无所顾忌,”沈肇峰眯起眼睛,眼神近乎戏谑,“女子贞操,可谓头等大事,受辱后本当自绝于人前,都不用等到岳盈香下手。”
“你……”沈茹薇拍案而起,双唇颤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谁能想到,那小子的品味如此独特?”沈肇峰啧啧两声,忽然换上探究的眼色,身子向前微倾,饶有兴味盯着她已烧起怒火的眸子,道,“看我方才提及此事时他那态度,那件事,你可是早就告诉过他了?”
“如若我没说过,方才他得知真相,愤而将我休弃,你又当如何?”
“我不必如何,”沈肇峰两手一摊,道,“你被休弃,定会觉得是他玩弄感情,万念俱灰,也必将恨他入骨,往后自然也就听我的话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肤浅。”沈茹薇转身便走。
“他也没有。”沈肇峰扭头,见她脚步凝滞,当即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你没有退路,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