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臣服(2 / 2)
拉姆斯波顿挣扎著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对上了史坦尼斯冰冷的视线。
或许是极度的恐惧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残留的那点扭曲的倔强,他梗著脖子,用尽力气嘶喊道:“我是临冬城伯爵,波顿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要求得到符合我身份和地位的对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话音未落,站在他身侧的一名士兵毫不犹豫地抬起包铁的靴子,狠狠踹在他的膝窝处。
伴隨著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和拉姆斯悽厉的惨叫,他的双膝失去了支撑,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石头地板上。
“啊啊啊—!我的腿!好痛!”拉姆斯瘫倒在地,像一只被踩中了肚子的虫子般蜷缩起来,涕泪横流,之前的强硬瞬间消散无踪。
无视了他痛苦的哀嚎,史坦尼斯国王反问道:“临冬城伯爵临冬城属於史塔克家族,千年不变。无论是波顿这个姓氏,还是你现在占据的这座城堡,都是窃据铁王座的那个无知孩童和他那通姦的母亲,以非法手段赐予的。我,维斯特洛合法的国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世,绝不承认。临冬城只属於流淌著史塔克血液的人,这一点,所有北境人民都心知肚明,永远不会遗忘。”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阶下每一张面孔,观察著他们的反应。
他看到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或露出赞同,或至少是不敢反对的神色。
唯有站在前列的一位贵妇人,嘴角微微撇了撇,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
史坦尼斯记得她的面孔一芭芭蕾莱斯威尔,荒家厅的达斯丁伯爵夫人。
“我將把这座城堡,”史坦尼斯继续说道,声音提高了一些,確保每个人都能听清,“归还给珊莎史塔克女士,史塔克家族的长女。並会为她遴选一位忠诚而勇武的夫婿,以確保史塔克家族古老而荣耀的血脉得以传承下去。”
他的宣布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而你,”史坦尼斯的目光重新落回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拉姆斯身上,最终宣判道,“拉姆斯雪诺,一个私生子,僭越者,谋杀犯,酷刑者。你將为你所犯下的无数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史坦尼斯大人!国王陛下!求求您,饶我一命!!”
听到“代价”二字,拉姆斯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底崩溃了。
他挣扎著,像一条蠕虫般试图匍匐向前,爬到史坦尼斯的脚边乞怜,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按住。
“陛下!您不是还要对付长城外的异鬼吗还有凯岩城的兰尼斯特!我可以帮您!我愿意当您最忠实的猎犬,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只要您饶我不死,我甚至可以亲手把卢斯波顿那个老东西的皮剥下来,给您铺在王座
提到他的“父亲”卢斯波顿,拉姆斯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是的!陛下!都是他!一切都是卢斯波顿指使的!血色婚礼!强迫艾莉亚史塔克嫁给我!还有————还有折磨她!都是他的命令!他说一个真正的波顿,必须懂得如何用恐惧来驾驭封臣,要让所有人害怕————”
史坦尼斯微微抬起了右手,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
看管拉姆斯的士兵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扬起带著铁手套的巴掌,狠狠摑在拉姆斯的脸上。
“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供述。拉姆斯被打得口鼻溢血,后面的话语变成了含糊的呜咽。
“令人作呕。”史坦尼斯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他甚至不愿再多看拉姆斯一眼,挥了挥手,对士兵下令:“把他拖下去。在城门外找一棵最显眼的枯树,吊死他。让所有北境的人都看清楚,背弃宾客权利、践踏封臣义务、僭越谋逆者,会是什么下场。”
“不!不要!陛下!求求您!陛下—!!”拉姆斯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被两名士兵粗暴地拖拽著向大厅外而去。
他的求饶声逐渐远去,变成了充满怨毒的、模糊不清的诅咒,“————铁王座不会放过你的!史坦尼斯!你和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直到那令人不快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门外寒冷的空气中,大厅里重新恢復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史坦尼斯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將目光重新投向台阶下神色各异的北境贵族们。
“铁王座自身难保,”他打破了沉默,语气带著一丝嘲讽,“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泰温兰尼斯特公爵早已死去多时。如今的凯岩城群龙无首。瑟曦太后,因通姦和叛国罪被教会审判,如今被囚禁於红堡高塔。代理摄政王凯冯兰尼斯特也遇刺身亡。现在的君临,是提利尔家族在发號施令。而他们,”史坦尼斯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易,“对北境的事务既无兴趣,也无力干预。我说得对么,刘易阁下。”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刘易身上。
他缓缓站起身,“陛下所言属实。我是七神教会任命的河间地守护大主教,刘易光明使者。”
他举起一只手,金色光芒在拳头上闪耀,激起一阵阵惊呼。
“一个多月前,我才从盐场镇动身,北上抵达此地。我可以明確地告知各位,当下的君临城政局混乱,提利尔家族忙於巩固他们在南方的势力,根本无力,也无心派遣大军北上。即便他们有此意图————”
他微微停顿,让眾人消化他的话,然后继续说道:“——要想干预史坦尼斯陛下在北境的行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集结舰队,跨越狭海,绕过整个维斯特洛西海岸,將兵力投送到冰封的北境海岸。且不说这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资源,目前铁民正在袭击河湾地的盾牌列岛,雷德温家族的海军已被牵制,无力他顾。
“
“第二条路,便是集结大军,穿过饱经战乱的河间地,突破卡林湾天险,一路北上。”
刘易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而如今,河间地的控制者,早已不再是铁王座的盟友佛雷家族。现在,河间地的秩序由七神教会在维持。”
他环视眾人,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作为河间地守护大主教,我可以明確地告诉诸位,没有我的允许,任何试图通过河间地的军队,都將被视为对教会和河间地人民的敌对行为。教会武装和效忠於此地秩序的领主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大厅里的北境贵族们脸上最后一丝犹豫望也渐渐消失了。
他们意识到,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这位以铁律和顽固闻名的国王,如今確实是北境唯一可见的,能够带来秩序和保护的力量一尤其是在面对那个来自长城外的、古老传说般的威胁时。
史塔克家族近乎族灭,波顿家族的家主卢斯波顿生死不明—一大概率已经如传言中一样死去,继承人拉姆斯即將被处决,其他家族在连年的五王之战、血色婚礼以及波顿的统治下早已元气大伤。
在场诸领主中,唯有先民荒家的达斯丁家族,因为当初罗柏史塔克起兵南下时,只派出了象徵性的数百老弱病残,故而保留了相对完整的实力。
因此,当史坦尼斯的目光再次扫过眾人,等待最终的表態时,芭芭蕾莱斯威尔女士,达斯丁伯爵夫人,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嘴边和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记录著岁月的风霜,然而身姿依旧高挑挺拔,保持著贵族女性的端庄。
头髮棕灰参半,在脑后紧紧地梳成一个標誌性的寡妇结。
她向高台上的史坦尼斯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然后抬起头,声音不带丝毫諂媚:“史坦尼斯陛下,我是荒家厅的芭芭蕾莱斯威尔,代表达斯丁家族。我很高兴看到波顿家族的覆灭,他们用背叛和鲜血玷污了北境的荣誉。”
她先表明了反对波顿的立场,然后话锋一转,提出一个问题,“但是,在我们將忠诚奉献给您之前,我仍有一个疑问需要得到明確的解答。请问您不远千里来到北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重建史塔克家族的统治,还是为了领导我们所有人,共同对抗长城之外那传说中、却也真实存在的异鬼威胁”
史坦尼斯皱起了眉头。
他来自南方,並不完全了解北境贵族之间盘根错节的恩怨,例如达斯丁家族对史塔克长期积累的不满。
但从芭芭蕾夫人提问时其他领主並未出声反对,甚至有些人微微頷首的神情来看,这个问题显然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声。
他需要北境的力量帮他夺回王位需,因此必须先团结他们一起对抗异鬼。
而临冬城,是团结北境的象徵。
“临冬城,”史坦尼斯终於开口,每个字都经过斟酌,“作为史塔克家族数千年的居城和权力中心,必须归还给流淌著史塔克血液的人。”
他首先强调了原则,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北境守护的职责,统领所有北境封臣抵御异鬼、维护秩序的沉重担子,我只会交给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的人。
珊莎史塔克女士还只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未曾经歷战火,也尚未婚配。北境守护的责任,对她而言过於沉重。在她拥有合適的、强大的夫婿辅佐之前,这份职责,將由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世,维斯特洛合法的国王,暂时代为行使。”
达斯丁夫人仔细品味著史坦尼斯的话语,片刻之后,她再次深深地行了一个屈膝礼,这一次,姿態显得更加郑重和臣服。
“先民荒冢的达斯丁家族,”她清晰地说道,“愿意追隨陛下,为您效力,共同守护北境。”
有了实力保存最完好的达斯丁家族带头,其他原本还在观望和犹豫的家族领主和代理城主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上前,弯腰敬拜,宣誓效忠之声此起彼伏。
“赛文城愿意追隨陛下!”
“最后的壁炉城,安柏家族愿意追隨陛下!”一个头髮白的老人说道。
“陶哈家族愿意追隨陛下!”
“菲林特家族愿意追隨陛下!”
除去那些早在史坦尼斯抵达北境之初就追隨他的如部分山林氏族,以及后来陆续投诚的小领主,此刻临冬城內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北境家族,都已表態臣服。
直到喧囂稍稍平息,史坦尼斯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发现似乎少了一个肥胖的身影。
他皱起眉头,沉声问道:“白港的威曼曼德勒伯爵,还没有到来吗这里可不是需要长途跋涉的地方。”
威曼曼德勒伯爵很早就被卢斯波顿以召集封臣的名义,“请”到了临冬城,並且带了三百名护卫。
如此重要的场合,这位北境最富裕港口的领主居然缺席,极不寻常。
“陛下,”这次依旧是芭芭蕾达斯丁夫人代为回答,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威曼大人————他因为与佛雷家族的衝突,已经不幸身亡。他的遗体,目前停放在学士塔顶层的房间里,等待著最后的处理。”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下。
但他没有再多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宣布了最后的命令:“既然诸位已做出明智的选择,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希望诸位谨守誓言,整备兵力,准备迎接真正的战爭。解散!”
贵族们再次行礼,然后怀著各异的心情,在士兵的引导下,秩序井然地退出了大厅。
当最后一名贵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厚重的大门被缓缓关上后,大厅里只剩下了史坦尼斯、刘易以及少数几名核心侍卫。
史坦尼斯一直紧绷的脊背似乎微微鬆弛了一些,他缓缓摘下了一直戴著的钢铁手甲,隨手扔在石椅的扶手上。
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指,用力地搓了搓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將胸中积压许久的沉重和疲惫一併呼出。
“终於————”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如释重负,”
结束了。”
然而,坐在他身旁的刘易,却轻轻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陛下,”
刘易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一切,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