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杨灿是墨者?(2 / 2)
胡姬那边也把蘸料给调好了,蒜泥捣得真正如泥,拌上陈醋和细盐,闻着就开胃。
前边,杨灿和挑好了挂毯、地毯的潘晚正在喝茶聊天,老掌柜的不慌不忙地走到杨灿身边,含笑欠了欠身。
“东家,仓促间也没太丰盛的菜肴准备,老朽怕误了饭时,让东家和潘夫人饿了肚子,便做了个‘鐎斗煮’。
要是不合东家和潘夫人口味,就先垫垫嘴儿,老朽再想办法。”
不等杨灿话,潘晚便笑道:“这样天气,吃鐎斗煮’正合适,倒是劳烦掌柜的了。”
“鐎斗煮”其实就类似后世的火锅,富贵人家在冬天本也常吃的,并不是什么跌份儿的饭食。
只不过同样是“鐎斗煮”,贵贱贫富不同,食材也就不同。
穷人吃,不过是丢几块剔干净的肉骨头熬点油星子,能尝着点肉味儿就知足。
可杨灿他们吃的,却是大块的羯羊肉吊汤,冻好的羊肉片备了好几斤,能够敞开了吃。
杨灿听了,便也笑道:“头一回宴请嫂夫人,嫂夫人不嫌寒酸了就成,请。”
老掌柜的把二人领到临时收拾出来的“雅间”。
房中一张方桌,两边各放一只锦墩,桌上的铜鐎斗正咕嘟嘟地冒泡。
炭火在盆底烧得通红,映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桌上摆着两盘刚切好的羊肉片,薄厚均匀,肌理诱人。
旁边的银质酒壶正浸在热水里温着,还有两碟菜,盐渍萝卜缨和凉拌沙葱,这都是冬天里难得的蔬菜。
那萝卜缨用沸水焯过,切段拌了调料,咸酸脆嫩,最解油腻。
沙葱则是带着淡淡的葱香,脆嫩中还透着点辣,一口下去最是开胃。
时间这么短,又是大雪寒冬的,还真难为了老掌柜,准备的相当丰盛了。
巧舌跟在后面,等杨灿和潘晚进了屋,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外,把厚布帘子放了下来。
她可是知道自家夫人与杨执事是有点猫腻儿的,要不然那天晚上什么闩呐。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进去碍眼。
潘晚脱下裘衣,杨灿顺手接了,替她挂到衣架上。
潘晚只着一身绛紫色的襦裙,身段更显曼妙高挑。
杨灿在锦墩上坐下,正想挟几片羊肉,涮了放到潘晚碟里,却不想在他挂裘衣的时候,潘晚就已动了手。
几片涮的火候正好的羊肉片,已经蘸好了蘸料,递到了杨灿碟中。
杨灿无奈地笑了笑,趁热把羊肉挟起,一口送进嘴中。
羊肉的醇香混着陇地调料特有的辛辣感,从舌尖一直暖到了胃里。
“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潘晚又拿起温好的酒壶,给杨灿和自己各斟了一杯,仿佛一个温婉的媳妇儿,又似一个贴心的大姐姐。
酒液琥珀色,刚烫好的,还冒着热气。
杨灿接过酒杯,向潘晚举起,却留意到潘晚的神色有些不对。
虽然她在笑着,却总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觉,眉尖儿不自觉地蹙着。
其实方才在外面喝茶聊天的时候,杨灿就已隐隐有所察觉了。
杨灿半开玩笑地道:“嫂夫人似乎有心事?有才兄那般惧内,难不成还能惹得嫂夫人不高兴吗?”
潘晚闻言微微一讶,她以为自己的心事掩饰得很好呢,却没想到还是被杨灿看了出来。
潘晚抬手摸了摸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淡淡地道:“我能有什么不开心?
只是在凤凰山上住惯了,到了这里,虽更加的逍遥自在,却连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连句知心话都不知该跟谁。”
她着,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许是喝得太急,眼尾都泛了红。
她就用那双微微泛红的俏眼斜睨着杨灿,调侃道:
“我那当家的四十二岁才当上长房大执事,你才到他一半的年纪,便也成了长房大执事,想来是春风得意了吧?”
春风得意吗?
如果只看如今的成就,那或许是吧。
可这一路走来,何其不意啊。
屠嬷嬷那一关,是一道生死关。
解决了屠嬷嬷,又要在明德堂上智斗群狐,展现自己的价值。
终于如愿以偿留在了长房,可去的时候就是顶着锅的。
丰安庄里智斗张云翊,如果不是早有防备,此时他的灰都不知吹到哪儿去了。
降服了张云翊,震慑了五庄三牧,四车甲胄又给他带来无穷祸患。
于睿、于骁豹、张云翊、何有真、拔力末、秃发隼邪、亢正阳、王皮匠、陈婉儿……
他就像是站在擂台中央的一个太极高手,一个打十个,刚柔并济、借力打力的,最后总算是守住了这座擂台。
可接下来……,他又要面对索缠枝的分娩危机了。
一个不慎,之前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费,眼前的荣光也将化作泡影,那时又是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啊。
想到这里,杨灿不禁苦笑:“春风得意?
嫂夫人呐,一直以来,我都是如临薄冰啊。
八庄四牧,征服了还要拉拢,拉拢了还要维系,哪一样轻松?”
他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喟然叹息道:“杨某年纪轻,资历浅,骤得赏识,升得快了些。
如今出入所见,都是些恭维我的人,着恭维的话,可私底下又如何呢?”
潘晚听得入神,便为杨灿斟满了酒,苦笑道:“哎,听你这一,嫂子这心里反倒是宽慰了下来。
人这一生啊,哪有真正轻松的?
瞧着是有人魄有人得意,可魄的有魄的煎熬,得意的也有得意的隐忧,不过是各受各的苦罢了。”
潘晚向他举起杯:“来,我这苦命人,敬你这苦命人一杯。”
杨灿举杯与她碰了一碰,将酒一饮而尽,认真道:“嫂夫人究竟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来听听。
或许对嫂夫人来十分难为之事,弟却能帮你解决呢?”
杨灿的很诚恳,他是真的察觉到潘晚应该是遇上了为难之事。
潘晚已嫁作人妇,日常经营不过是宅内之事。
而李有才对她既爱且畏,十分的惧内,这种情况下,她不该有什么烦恼才对。
当然,如果一定要有烦恼,那大概就是老夫少妻的诸般不合了。
李有才年长她许多,模样也普通,两人之间难免有隔阂。
寻常来,一个妙龄少妇跟一个男人诉这种不幸,多半就是在向那男人释放“邀请”的讯号。
可潘晚此刻的模样,却又不像是动了那种心思。
潘晚此刻还真没对杨灿动什么心思,方才选地毯时她故意撩拨杨浩,也不过就是单纯地想捉弄他罢了。
潘晚府上如今多了一个木嬷嬷,那可是家族派来的眼线。
潘晚不想让木嬷嬷知道自己与杨灿有什么暧昧关系,否则家族一定会让她利用杨灿。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她想在心田里保留一方净土。
她是没有可能摆脱幕后之人的,杨灿更不可能是那个庞然大物的对手。
所以,她不会对杨灿透露半点,免得把他也拉扯进来。
潘晚吸了吸鼻子,扬起一张笑脸儿来:“你呀,别捡好听的了。
你要是真疼嫂子,那今晚就陪嫂子喝个不醉不归,嫂子也就承你的情了,来,我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