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忆往昔（2 / 2）
他轻轻按了按伤疤处，眼底闪过一丝后怕，放下衣襟继续说道，
“中枪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血顺着伤口往外涌，很快就浸湿了军装。
那时候我反倒释然了，这辈子过得浑浑噩噩，我痛快过，也潇洒过，算是没白活一场，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没什么遗憾了。
可你爷爷偏偏不肯让我闭眼，他趴在我身旁，一边举着枪不断反击冲上来的敌军，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都浑然不觉，
一边扯着嗓子跟我说话，喊我的名字，硬生生把我快要涣散的意识拽了回来。
就这么靠着他一声声的打气，我硬撑着把肚子里的子弹抠了出来，保持清醒，熬了整整两天，总算等到了增援部队赶来。”
“后来我在战地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某天迷迷糊糊睁眼，才看见你爷爷也躺在旁边的床位上，
他的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来的血迹把纱布染得发黑。
我追问之下才知道，那天敌军的子弹射过来时，是你爷爷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才只中了两枪落在肚子上，而另一颗瞄准我脑袋的子弹，则是射中了你爷爷的胳膊上，
他忍着胳膊上钻心的疼，一边咬着牙组织弟兄们守住阵地，一边还得分心盯着我，怕我撑不住没了意识。”
听到这里，千阙这才明白了赵爷爷为何对自家爷爷情谊如此深厚，确实是救命之恩，
若是当年没有他爷爷推了赵爷爷一把，给他挡了一颗子弹，没有那两天两夜时刻守着他，
让赵爷爷一直保持着意识清醒，恐怕赵爷爷早在三十七年前的战场上就无了。
“事后，徐将军直接就下令彻查司令部为何收不到我们连队的求援电报，
一查才知道，居然是司令部内部有人被境外势力收买，故意压下了我们连的求救信号，
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我这个上将之子，我父亲得知后更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才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那十年结束后，从从倒台，我父亲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而他们的残余势力一直怀恨在心，
我被送到徐将军麾下、甚至具体分配到哪个连队的消息，都是他们泄露给境外势力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借着战争的机会报复我父亲，幸好，幸好有你爷爷，我才捡回了这条命。”
赵爷爷说着，目光落在千阙脸上，皱纹里都漾着慈祥的笑意，眼底满是暖意。
千阙却越想越觉得心惊，后背隐隐泛起凉意。
同样是大人物的儿子赴战场镀金，同样是将儿子托付给了战场总指挥，
他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呢？千阙不由得想到了50年的那场战争，
只是结局天差地别，赵爷爷倒是侥幸捡回一命，而那位先烈，却在了异国他乡的战场上牺牲了，只有遗体被送了回来。
千阙犹豫了片刻，还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爷爷，您这段经历，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跟50年那位的经历，好像有点像啊。”
赵爷爷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小阙，你这话在我这说说就行了，出来了，在外面可不能乱说啊。”
千阙连忙点头，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乖乖闭上了嘴，眼底满是了然。
赵爷爷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愈发温和，
“小阙，爷爷今天跟你说这么多过往，不是想跟你翻旧账，是想告诉你，
往后有爷爷给你当后盾，只要你不做违法乱纪、违背良心的出格事，不管你想做什么，爷爷都一定鼎力支持你。”
千阙的眼底悄然漫开一层温润暖意，细碎的光在瞳仁里轻轻晃着。
他虽然没有当过兵，却能从赵爷爷谈及祖父时泛红的眼角、沉缓郑重的语气里，
也读懂那份硝烟里攒下的过命交情，那是生死相托的信赖，是岁月磨不去的羁绊。
他的心底再次浮现出一丝遗憾，赵爷爷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女儿呢？即使四十多大了点的，千阙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没有女儿也就罢了，就连一个孙女都没有，千阙真的很想体验一下吃软饭的感觉的！
闲聊过后，赵爷爷又带着千阙来到了别墅的院子里，中午的阳光透过香樟枝叶筛下碎金，落在院子里格外晃眼。
赵爷爷在院子里的藤编躺椅上坐下，往后一靠便舒展开眉眼，开始晒着太阳。
而千阙转头就陪着赵爷爷的两个重孙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
赵爷爷对孩子的家教还是蛮好的，也就出了个赵宗伟这个奇葩，
两个小家伙穿得干净利落，言行举止都透着乖巧懂事，软乎乎的小家伙们凑过来，
他们一口一个“叔叔”地喊着千阙，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肉乎乎的一捏就软，
千阙的心瞬间被揉得发烫，一下子就又找回了对小孩子的喜爱了，
童心找回来的千阙陪着他们追着皮球跑，笑声漫在院子里，裹着阳光格外轻快。
躺椅上的赵爷爷眯着眼瞧着，看千阙陪两个孩子玩耍，眉眼间满是鲜活的暖意，
他的嘴角不自觉牵起深深的弧度，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满是欣慰与满足，
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竟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柔。
玩闹了大半晌，管家轻步走到赵爷爷身旁提醒大家该吃午饭了，
两个小家伙立刻收了玩心，手牵手在前头蹦蹦跳跳，小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小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而千阙则搀扶着赵爷爷，他们来到了别墅的餐厅吃午饭，
饭后，管家领着两个小家伙上楼睡午觉，千阙则又陪赵爷爷坐在客厅闲聊，
听老人讲过去的旧事，讲自家爷爷当年在部队的趣事，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
之后，千阙便和赵爷爷告别，开着车从这个被士兵们荷枪实弹保护着的小区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