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你越躲,她的影子越长(1 / 2)
南宫别院的夜,静得不像人间。
萧玄策立于殿中,指尖轻抚床柱上那根漆黑藤蔓——它如活蛇般缠绕而上,表面布满细密纹路,竟与乾清宫地底井眼周围的裂痕如出一辙。
花苞悬于房梁,未开,却已散发出极淡的梅香,像是从尸骨里绽放的执念。
他下令迁宫,本为斩断冥途侵蚀之源。
南宫远离紫禁中枢,地下无井,墙外不植古藤,是他亲自勘察七日才选定的清净之地。
可不过入夜半刻,地砖自裂,阴气渗涌,仿佛整座皇宫的地脉都随他而行,将罪与罚牢牢钉在他足下。
“挖。”他声音冷如铁石,“掘地五尺,不留寸土未察。”
内侍颤抖着挥镐,尘土飞扬。
青砖碎裂,夯土翻起,直至深坑见潮,仍未寻到藤蔓根系。
那黑茎似从虚空中生出,扎根于无形之罪,而非泥土。
更令人窒息的是墙上的影。
月光斜照,本该只映一人轮廓。
可床尾之处,赫然多出一道女子背影——素衣赤足,肩扛尸袋,发丝垂落如墨瀑,静立不动,却压得满室空气凝滞。
无人敢近,无人敢言。
萧玄策盯着那影,心口竖瞳隐隐发烫。
他知道是谁。
不是魂,不是鬼,而是律本身投下的形。
她不在某处。她在“回避”之中生根。
当夜子时,梦殿再现。
朱砂砚血流成河,判官笔悬空而书,字字如刀凿骨:
【帝王萧玄策,迁宫一日,加罚一旬;避责一步,承痛十倍。】
他怒极反笑:“你以为朕怕痛?”
下一瞬,意识被拖入七日前那一刻——密报在手,贵妃低语在耳,他沉默盖印。
可这一次,时间不再停留一个时辰,而是循环往复,每一次抉择都被拉长、重演、叠加。
痛感如千针穿脑,刺入神魂深处,连呼吸都成了刑罚的节奏。
翌日申时,心口剧痛如期袭来。
他跪倒在龙案前,冷汗浸透龙袍,指甲抠进地面,硬生生在金砖上划出四道血痕。
痛感不仅未减,反而比昨日延长三息——整整三息,足够人念完一段忏悔文。
他终于明白。
逃,只会让判决更重。
躲,只会让律网收紧。
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开启冥途才能审判的沈青梧。
她是律,是证,是人心不敢直视的良知本身。
只要还有人试图抹去记忆、逃避责任,她的法庭便无处不在。
与此同时,西直门外。
断言拄杖而行,袈裟破旧,面色枯槁。
他决意离京,远赴西北,哪怕此生再不见庙堂香火,也要为当年枉死之人补录冤状。
城门在望,马匹已备。
他回首最后一眼皇城,忽觉身后沉重异常。
低头一看,影子未动。
他的身体转向城外,影却仍直直指向宫门方向,且不断延伸,如一条黑色绳索,自脚下蔓延回紫禁深处,穿过街巷,攀上宫墙,最终没入乾清宫那口枯井。
他割袍断影。
刀光闪过,黑影却如活物般蠕动,顺着鞋面爬回,重新贴合足底。
当夜宿驿站,油灯摇曳。
他闭目欲眠,忽听墙壁传来细微刮擦声。
睁眼望去,自己的影子竟缓缓离体,在墙上一笔一划,写出七个字:
“你走了,可你的影还记得路。”
断言怔住,良久,忽然笑了。
他取笔研墨,写下此行目的:“赴西北,为三百战死将士补录冤状。”
笔落刹那,影子归体,长度恢复如常。
次日启程,马蹄踏过黄土,扬起尘烟。
可每一步落下,尘土中皆浮现出微小的“行”字,如同冥途印记,绵延千里,如履约而行。
而在清明寺地底,命盘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