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这次,我来接你回家(2 / 2)
不再是“阴魂听判”,而是“人心自照”。
线清望着那幅命纹,嘴角轻轻扬起,眼中却有泪光闪过:“这才是真正的终审——不是惩罚,是团圆。”
命纹成时,整座京城的陶灯同时明亮,仿佛群星落地,万家灯火皆为迎接。
青光渐敛,光廊消散,唯有那朵系着铃铛的白花,静静落在阵心泥土之上。
乱葬岗中央,一位素衣女子缓缓现身。
发如墨,眸如渊,左眼深处隐约浮现出竖瞳轮廓,却不凌厉,反倒透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倦意。
她望着阵心那盏仍在燃烧的主灯,望着灯芯上即将燃尽的枯叶,最终,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萧玄策站在那里,肩头落满花瓣,眼中却只有她。
她启唇,声音轻得像风过林梢,却清晰落入每个人心底:
“你不怕我回来后……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青光渐敛,乱葬岗中央,一位素衣女子缓缓现身。
发未簪,裙无绣,一袭素白如雪落深谷,不染尘埃。
她的面容清冷依旧,可那双曾映照幽冥、审判生死的眼眸,此刻却不再疏离。
左眼深处,竖瞳轮廓若隐若现,像一道沉入渊底的月痕,静而不戾,寒而不伤。
她望着阵心那盏仍在燃烧的主灯,灯芯上枯叶将尽,火苗微弱却执拗地跳动着——那是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执念。
风过花林,白瓣纷飞,如无数低语轻诉过往。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萧玄策站在原地,肩头落满藤花,玄衣染香,眉宇间却无半分帝王威仪,只有长久守望后的疲惫与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上前一步,靴踏落英,声如裂帛:“你不怕我回来后……继续审判你?”
“怕。”他直视她的眼,一字一句,坦荡如刀,“但我更怕你永远不回来。”
沈青梧微微一怔。
三百年轮回之约,九十九灯引魂归路,万千冤魂自愿为引,断言摇铃开道,线清织命终章——他们用信仰对抗天律,以情愿逆改命数。
而他,站在所有因果之外,却甘愿承受她归来带来的动荡与反噬。
她抬手,指尖轻抚上他心口。
那里,一道无形的痛感始终盘踞——那是当年她堕入冥途时,在他灵魂深处烙下的律网痛觉中枢。
凡她所判,他皆共感;凡她所痛,他亦同受。
这本是契约反噬的诅咒,却被他默默承受了余生。
“我可以让你不再痛。”她说,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安宁。
他摇头,覆上她的手,按得更深:“留着它。它是提醒我,曾经错过你的眼睛。”
沈青梧垂眸。
那一瞬,仿佛有千年冰川在心底悄然融化。
她终于笑了,极轻,唇角微扬,如春融残雪,似风拂寒潭。
这一笑,不是胜利,不是复仇得偿,而是终于有人懂她孤绝之下,也曾渴望被接回家。
“那这一次,”她启唇,声落如誓,“我教你用它看对的地方。”
话音落下,天地无声。
花瓣簌簌而落,覆盖荒骨,掩埋旧恨。
九十九盏陶灯同时熄灭,唯余阵心一焰长明,仿佛昭示着:冥途虽闭,律法不息;魂归人间,正义未终。
次年清明,皇宫首度开放“她说园”。
园中遍植素白藤花,随风摇曳,宛如星河倾泻。
百姓可自由入园祭奠亲人,每一块石碑皆刻有真实冤案始末——谁被害、谁诬陷、谁沉默、谁作伪证,一字不隐,一案不漏。
孩童诵读判词,老者焚香叩首,有人哭倒碑前,也有人跪地自首。
园中最高处,立有一碑,无名无姓,仅书两字:“记得”。
每年此时,总有无数陶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浮空如星,照亮夜穹,仿佛万千亡魂终于得以安眠,而活人也不再遗忘。
乾清宫井底,那枚曾贯穿天地的竖瞳,静静闭合,再未睁开。
因为它知道,人间已有千万双眼睛,愿意替她继续看着这片土地。
风起时,花落如雪,仿佛有人低声呢喃:
她说过的,都会实现。
偏殿深处,铜炉香烬。
沈青梧在一片寂静中睁开眼,窗外藤花簌簌落满石阶,像一场不肯停歇的雪。
她指尖微颤,掌心缓缓浮现出一道淡青色律纹——细如蛛丝,却隐隐流动,似有低语自幽冥传来。
那是冥途边界刻下的印记,尚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