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5、英雄所见略同，择日不如撞日（2 / 2）

“从中挑选五百青壮，送往西南学政司，让他们读书识字，学习耕织、律法。十年之后，他们或许就是我大乾的良吏。”

霍破虏怔住，半晌才叹道：“你不是个武夫，你是想种树的人啊。”

朱干笑了笑：“顾大将军说过，真正的征服，不在杀戮，而在人心。我只是……试着去做罢了。”

数日后，捷报送抵京城。

袁琮览毕，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朱干坚守孤城，智勇双全，擢升为都尉，赐紫金鱼袋；霍破虏率军驰援，功勋卓著，晋封怀远将军；其余将士，按功行赏，名录永存兵部档案。”

同时，命翰林院起草《平叛诏书》，宣告天下：“自今日起，凡西域敢犯我商路、扰我边民者，无论部族强弱，皆视为敌国，王师必至，诛其首领，灭其社稷！”

诏书传至西域十九国，各国君主无不震恐。鄯善王子当场削发为僧，誓不再言兵事；龟兹国王下令拆除境内所有?望塔，改建成学堂；拔汗那国更是主动遣返历年扣押的汉商家属，并赔偿损失。

唯有斯隆国反应最为热烈。

新任国王亲自迎接“永安郡主”入城，举行盛大婚礼。柳氏凤冠霞帔，端坐华辇，神情庄重而不失温婉。她并未直接入住王宫，而是先至市集宣讲大乾律法，设立女子义塾，宣布凡女子入学三年者，可免赋税一丁。

此举震动全国。短短半月，报名女童超过三千人。更有贵族夫人争相拜她为师，学习汉语与礼仪。

而在幕后，她依长公主所授密令，逐步渗透政权。先是建议设立“监察使”，由她带来的教习担任，监督官员廉洁；再推动修订《婚姻法》，禁止一夫多妻、童婚陋习；最后提出“共治议会”，邀请各地首领参与国政，实则分化王权。

这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进行。

三个月后，她写下第一份密报，通过商队秘密送往凉州：“斯隆国上下已渐慕华风，王权衰微，民心向化。不出五年，此国可不战而化为我属地。”

与此同时，蜀中局势也迎来转机。

南疆三部叛乱尚未爆发，便因《招抚令》而瓦解。其中一部首领主动献出吐蕃使者首级，表示效忠；另一部请求迁居内地，愿子孙入学堂；唯有一部仍持观望，却被邻近部落围攻，被迫投降。

魏宗保趁势推行“军学合一”制度：每营设“讲武堂”，由幕府文官授课，内容涵盖算术、地理、兵法、律例。朱无伤因文书出色、见解独到，被破格任命为“首席教谕”，每月巡营讲学。

一次课上，有士兵提问：“我们是军人，为何要学这些？”

朱无伤答：“昔日蒙恬筑长城，非止靠刀剑，亦靠律令与工程。今日我大乾拓土万里，若仅有武力，而无治理之才，终将重蹈前朝覆辙。你们今日所学，是他日为官治民之基。”

众人肃然。

课后，魏宗保单独召见他：“你有志向，也有才能。我有意奏请朝廷，调你入京，进入国子监深造，将来或可入内阁。”

朱无伤震惊，连忙跪下：“小人何德何能，岂敢觊觎庙堂？”

魏宗保扶起他：“你不必谦辞。我观你言行，心怀天下，非池中物。况且……”他顿了顿，“你兄长朱无忌已在火枪营崭露头角，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若能并肩效力朝廷，岂非美谈？”

朱无伤心头剧震。原来……兄长的消息，早已传至此处。

那一夜，他再次取出沈慕归的密信残片，凝视良久，终于提笔写下家书：“母病之事，弟已知。然国事在身，暂难归省。惟愿兄长保重，待功成之日，当共迎双亲享太平。”

信成，焚于灯下。

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但他更清楚，正是千万人默默前行，才换来山河无恙、百姓安宁。

冬去春来，万象更新。

朝廷正式设立“四都护府总制司”，统辖西北、西南、安北、东北四大边疆，由顾道遥领总督衔，实际事务交由费长戈、魏宗保、高岸及辽东都督共同执掌。

同时颁布《边疆新政十二条》：

其一，凡服役五年以上者，赐大乾户籍；

其二，屯田户子女可参加科举，不限门第；

其三，各都护府设“华夷书院”，教授汉语、农技、医术；

其四，鼓励汉民与边族通婚，赐婚者免税三年；

其五，严禁滥杀降俘，违者以军法论处；

……

末条写道：“文明所至，即为疆土；人心所向，即是家国。”

此令一出，四方震动。

草原牧民开始学习汉字，孩童背诵《千字文》；西域商人争购《论语集注》，奉为经商宝典；就连远在极北的冰原部落，也有使者前来请求派遣教习。

而在这片广袤土地上，新的传奇仍在书写。

朱无忌因镇守玉门关有功，晋升为百户长，统领五百火枪兵。他依旧每日苦读兵书，常对部下说：“我们手中的枪，不只是杀人利器，更是守护和平的盾牌。”

朱无伤则奉调入京，经考核进入国子监太学。入学当日，他站在孔庙前，望着巍峨殿宇，久久不语。身旁学子问他为何沉默，他只淡淡一笑：“我在想，一个辅兵之子，竟能站在这里，听圣贤之言。”

锦瑟带着儿子承志回江南省亲，途中见沿途驿站皆设有学堂，村童朗朗诵读《孝经》，不禁感慨万千。她写信给顾道：“你说要让四海归一，我以为你在做梦。可如今，梦正在变成现实。”

顾道收到信时，正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东海群岛。

他对身旁幕僚说：“传令下去，筹备‘海疆巡视船队’，招募水手、测绘官、翻译员。我要让大乾的旗帜，插到每一座有人烟的岛屿上。”

幕僚犹豫：“海上风浪险恶，且倭寇、海盗盘踞……”

顾道打断他：“正因为危险，才更要前行。否则，我们的子孙如何知道，这片海，也曾属于大乾？”

暮色四合，晚风拂面。

公主府花园中，梅花再度盛开。锦瑟抱着孩子走来，轻轻倚在他肩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轻声问。

“记得。”顾道微笑，“你在梅树下跳舞，像一只不肯落地的蝴蝶。”

“那时我以为，自由就是逃离宫廷，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

顾道握住她的手，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低声道：“所以，我不会停下。直到这个天下，再也没有战火，再也没有离散，再也没有人因为出身卑微而不敢做梦。”

风吹过，花瓣纷飞如雪。

远处，新一批少年学子正列队走入国子监大门，书声琅琅，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