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你们想删干净?可根还在土里(1 / 2)
裴照的马蹄踏碎北疆第三塔外最后一层薄霜时,天还未亮。
他勒马于粮仓西侧断崖下,身后九名亲兵无声列阵。
风从戈壁吹来,卷着沙粒打在铁甲上,发出细密如雨的声响。
没人说话,只有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地道入口就在夹层后,”裴照低声道,声音压得像刀锋贴地,“里面关了六个人,都是各地因举报赋税舞弊被抓来的百姓代表。他们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一名亲兵迟疑:“统领,若被发现私闯军仓、放走囚犯……这可是死罪。”
裴照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冷得不像活人:“你以为他们是囚犯?他们是证人。是朝廷欠下的债。”
他不再多言,率先跃下马背,抽出短刃撬开仓底一块松动石板。
机关咔哒轻响,一道隐秘阶梯向下延伸,腐臭与潮湿扑面而来。
地道狭窄,仅容一人躬身前行。
越往里走,呼吸越沉。
火光照出墙上斑驳水痕,还有几处干涸血迹。
终于,在尽头一间小室里,六具瘦骨嶙峋的身影蜷缩在草堆上,手脚俱戴镣铐,双眼浑浊却未失神。
“我们来了。”裴照蹲下,亲手剪断最前一人的锁链。
那人颤巍巍抬头,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旁边妇人忽然哭了,不是嚎啕,而是压抑多年的呜咽,像风吹过枯井。
“别怕。”裴照说,“你们没做错事。现在,我们要让所有人听见你们的声音。”
他命人将地道扩宽加固,用防汛工程名义伪装出入通道,并在出口埋设一组铜管——一旦外界敲击“铛、铛铛、铛铛铛”的节奏,内部便能通过震动感知信号。
这是秦五郎传出来的暗语,也是苏锦黎三十年前定下的“回声协议”。
撤离前,他在潮湿的石墙上刻下三个字:还活着。
刀痕深而稳,仿佛刻进时间本身。
同一日清晨,沈琅站在正音局库房门前,手中捧着一封伪造的调令。
她穿着素青官袍,袖口绣着一线银纹,是末任总使独有的标记。
阳光斜照进来,映在她脸上,显得肤色苍白,眼神却极亮。
“今日起,全部音核将移交太常寺封存。”她当众宣布,语气平静无波,“所有原始记录必须清点装箱,不得遗漏。”
消息很快传开。
三日后深夜,一支自称礼部稽查队的队伍悄然靠近库区,手持假印信,意图盗取核心数据。
但他们不知道,沈琅早已布控多时。
黑影刚翻墙入内,便被暗哨围住。
一场短暂交手后,七人尽数落网。
审讯中,主谋供出幕后之人竟是礼部尚书之侄——那位曾主导“肃清邪音”运动的权贵子弟。
下属请示如何处置,沈琅只淡淡一句:“不必治罪。”
众人愕然。
她转身走入库房,取出数十枚空白音核,一一灌录那段广为流传的《锅社击盖调》——简单、重复、带着市井烟火气的节奏,正是如今孩童拍锅敲碗所用的旋律。
然后,她命人悄悄将这些音核塞回贼人行囊。
“让他们带回去。”她说,“让那些想烧掉声音的人,亲手把声音播出去。”
而在西南群山深处,李槐已连续七夜梦见祖坟震动。
第八日清晨,他扛起铁锹上了山。
梦中那棵老槐树的位置,树皮上有三道划痕,呈三角排列。
他按坐标深掘三尺,铁锹触到硬物。
掀开浮土,是一块青石板。
纹——风闻处旧印。
他不识字,但心口猛地一紧,仿佛有东西在召唤。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部手抄册子,纸页泛黄,笔迹清峻有力。
虽看不懂内容,可他知道这是极重要的东西。
封面写着四个大字:遗嘱录(副本)。
当晚,他抱着陶匣启程,徒步百里送往鸣溪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