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冰原暗涌（1 / 2）
十月辽东雪覆川，朔风如刃割寒天。
冰封旷野藏玄甲，雪漫荒林隐夜鸢。
匠铸神兵淬寒铁，舟冲怒浪破浮烟。
暗流已动鲸鲵惧，待得春潮覆挹边。
肇元四年，冬。
辽东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更猛。才入十月，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朔风如刀，割在人脸上生疼。旷野之上，除却偶尔窜过的雪狐和低空掠过的海东青，几乎不见活物。然而，在这片仿佛被天地遗忘的苦寒之境深处，一股灼热的力量正在冰层之下默默涌动，那是大汉帝国战争机器全力开动的炽热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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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未央宫西暖阁。
地龙烧得正暖，与外间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刘禅披着一件玄色貂皮大氅，正俯身于一张巨大的《东北山川形势图》上。地图绘得极为精细，山川河流、部落聚居点、甚至大致的水源草地，皆有标注，这多是杜衡及其测绘队数月来心血之结晶。然而，地图之上，挹娄腹地及更北的锡霍特山脉、萨哈林岛等处，仍留有大量令人不安的空白，仅以朱笔粗略勾勒，旁书“疑有险隘”、“林深雪厚，详情未知”等字样。
诸葛亮羽扇轻摇，立于一侧，目光沉静如水，指尖轻点图中那片空白：“陛下，挹娄之险，半在天时地利，半在敌情不明。穆克与公孙修，便是仗此苟延残喘。欲破此獠，先需擦亮眼睛，削其屏障。”
“相父所言极是。”刘禅直起身，目光投向侍立一旁的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各项物资、人员，可已就位？”
户部尚书躬身答道：“回陛下，自秋末旨意下达，关中、并州、幽州粮仓已调拨粮草十二万石，棉衣、皮裘六万件，正由民夫加紧转运。然辽东道远且艰，大雪封路，车队日行不足三十里，恐需至明岁元月方能全部送达辽东郡、东莱、沽河三处大营。”
兵部尚书接口道：“马岱将军处，两万精锐已遴选完毕，正依呼衍卓、高琏之法加紧操练雪地山林战法。魏延将军处，万名倭兵已初步整训完成，军纪渐明。陆抗将军处，沽河军港初具规模，楼船已建成四十艘，艨艟三十艘，运输船百五十艘，余下正日夜赶工。只是……”
“只是什么？”刘禅问。
“只是海船虽具，冰海航行之险犹存。陆将军奏报，近日试航之船，虽加装撞角、暖舱，仍有多艘为浮冰所伤，水手冻伤者亦众。且通往萨哈林岛之确切航线，虽有张横老丈探明大致，然冬季海况瞬息万变，仍需进一步探查验证。”
刘禅沉吟片刻，看向诸葛亮：“看来，强攻硬打，时机仍未至。”
诸葛亮颔首：“陛下圣明。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挹娄之地，攻城为最下。当此寒冬，正宜‘伐谋’、‘伐交’。使其内部生疑，自乱阵脚，待其兵疲意沮，而我准备万全，春暖冰消之日，方可一击毙命。”
“善！”刘禅击节，“便依此前所议，‘冰原暗涌’之策，即刻施行！令杜衡、马钧、陆抗，各司其职，务必要在这冰封之季，将挹娄的根基给朕搅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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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接到密令时，正与测绘队在辽东郡最北部的候城（今辽宁辽中）整备。此地已是汉军前沿，再往北，便是沃沮、高句丽、挹娄等势力交错之地，危机四伏。
看着黄门侍郎快马送来盖有皇帝玉玺和丞相印的密函，杜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任务之艰巨，远超以往勘察地形。他要派的不是测绘兵，是细作，是要深入虎穴，去绘制敌人的心跳和脉搏。
“夜枭……”杜衡默念着这个陛下亲定的代号，目光扫过帐下十余位精干下属。这些人，大多通晓胡语、倭语，或熟悉东北夷情，有的本身就是归附的匈奴、沃沮人，忠诚经过考验。
他最终选定了两人为首。
其一叫聂骞，原并州边军斥候，父母皆丧于胡人之手，对塞外地理、胡人习性极为了解，更练就一身潜行、伪装的好本事，性情沉静坚韧，如同蛰伏的饿狼。
其二叫金顺，原是扶余国一小贵族，因部落仇杀逃亡汉地，被汉军收容，通晓扶余、高句丽、挹娄等多种语言，且对东北部落间的恩怨利益了如指掌，为人机敏，善于周旋。
“你二人，即为‘夜枭’正副使。”杜衡将两枚特制的玄铁令牌交给他们，令牌上刻有夜枭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小小的“汉”字。“聂骞，你率一队，扮作来自倭国的皮货商人，目标挹娄北部锡霍特山区，绘制详图，标记部落、粮仓、水源，尤其注意是否有公孙修活动的痕迹。”
“金顺，你率另一队，混入扶余商队。扶余王尉仇台虽表面臣服，但其国内与高句丽、挹娄暗通款曲者大有人在。你的任务是，摸清挹娄与高句丽之间的贸易路线，尤其是沸流水流域的关键节点。然后，设法接触高句丽的‘中立派’贵族，许以重利，最好是……战后割让‘秽貊故地’（原扶余与高句丽之间的缓冲地带）之诺，诱使其在关键时刻封锁挹娄南逃路线。”
任务分派下去，两支精干的“夜枭”小队，携带着伪装的身份、货物（兽皮、药材、粗铁器等）以及藏于隐秘处的绘图工具、密写药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北地的风雪之中。
聂骞的队伍一路向北，跋涉数百里，终于抵达了锡霍特山脉南麓。这里的风雪更大，山林仿佛无尽的白色迷宫。他们扮作因风雪迷路的倭商，“侥幸”被一个挹娄小部落收容。聂骞沉默寡言，只是默默观察，将部落的人数、战士的多寡、牲畜数量、储粮的地窖位置，乃至首领的性格嗜好，一一默记于心，夜深人静时，再用特制的炭笔，在薄羊皮上细细绘出。
一次，部落首领醉酒，炫耀般地拿出一把崭新的铁刀，刀柄上隐约可见中原工艺的痕迹。聂骞心中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羡慕，套话得知，这铁刀正来自“南边海岛上的汉人贵人”的赏赐。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必与公孙修有关！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情报和铁刀的式样细节编码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