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冰原暗涌（2 / 2）
金顺的进程则更为凶险。他成功混入了一支前往夫余贩马的扶余商队。商队首领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金顺投其所好，很快成了其“心腹”。在穿越沸流水流域时，金顺凭借过人记性，将几处关键渡口、隘口、以及夫余人设置的税卡、兵站位置，悉数暗记下来。
抵达夫余一城后，金顺通过商队首领，结识了一位不得志的贵族高延寿。此人是夫余王室远支，对当今大王高忧位居（伊夷模）的政略多有不满，尤嫌其过于亲近匈奴而疏远汉朝。金顺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在一次密谈中，许以“若助大汉断绝挹娄南路，事成之后，秽貊故地千里沃野，可为君之封邑”的诺言。
高延寿虽未立刻答应，但眼中闪过的贪婪与野心却被金顺精准捕捉。他收下了金顺带来的重礼（黄金、珠宝），并表示“愿与天使保持联络”。金顺知道，钉子已经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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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枭们潜行于敌境之时，辽东郡望平大营以及后方的军器监工坊内，另一场无声的变革正在上演。主持者，乃是官拜将作大匠的奇才马钧。
马钧其人，言语略有迟钝，然心思之巧，天下罕有。他接到丞相府下达的“因应北地苦寒山林，改制军械”的严令后，便带着一众工匠，一头扎进了工坊和军营里。
他首先去的是高琏的朝鲜义从军营。观察了兵士们使用的长矛和刀剑后，他皱起了眉头。山林之中，树木藤蔓纠缠，长兵器周转不灵，极易被卡住。他立刻绘图设计，赶制出一种短刃钩镰枪。此枪长度仅为普通长矛一半，枪头一侧带有锋利的钩镰，既可突刺，又可钩拉砍削，尤其适合在林间近身缠斗，破坏敌人的盾牌和简陋工事。
接着，他又注意到山林中枯枝落叶极多，冬季干燥，极易引燃。于是，一种火绒箭被设计出来。这种箭矢箭头并非金属，而是用浸过油脂的特殊火绒包裹，射出后剧烈摩擦即可引燃，虽不能直接杀伤，却能迅速点燃枯木草丛，制造混乱和障碍，扰乱敌军队形，甚至阻断追兵。
对于呼衍卓的匈奴骑兵和即将编入魏延麾下的龙骑营，马钧的关注点在于防寒和防滑。他设计了一种加长的皮质雪裙，挂在骑兵铠甲之下，有效阻挡风雪灌入，防止骑手大腿冻伤。同时，他借鉴民间土法，为战马打造了防滑铁掌，这种马掌带有特殊的钉齿，能牢牢抓住冰面和硬雪，大大减少了雪地奔驰时马匹失蹄的风险。呼衍卓试用后，大喜过望，连称“此物神效！”
对于魏延即将统率的倭国仆从军，马钧也有考量。这些倭兵勇悍，但装备简陋，尤其缺乏防箭矢的盾牌。马钧见辽东多有竹林，便命人赶制竹编盾牌。这种盾牌以厚竹片编织，内外覆以生牛皮，轻便且坚韧，足以抵挡挹娄人常用的骨箭和石箭。此外，听闻林中多毒蛇虫豸，马钧又调配了硫磺熏香，分发给倭兵随身携带，驱赶毒物，安神辟秽。
一件件适应特殊环境的新式军械从工坊中流出，迅速装备到各部试点队伍中，反馈回来的好评，让一向沉静的马钧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冰冷的工坊里，炉火日夜不熄，敲打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谱写一首铁与火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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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河口，“靖海”军港。
这里的寒冷，带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湿气，仿佛能穿透骨髓。庞大的楼船、艨艟在船坞中排列，如同蛰伏的巨兽。陆抗裹着厚厚的皮裘，立于岸边，眉头紧锁地望着海面上漂浮的碎冰。王训跟在他身旁，脸上带着倦色，却目光炯炯。
“将军，昨日又有两艘试航的运输船被浮冰撞裂了船板，所幸抢修及时，未致沉没。”王训汇报着，语气沉重，“冰锚效果尚可，能固定船身，但若遇大块浮冰冲击，仍难以抵挡。”
陆抗沉默片刻，道：“撞角还需加强。命工匠，在榆木撞角之外，再包一层铁皮。关键接缝处，用鱼胶混合桐油填充，务必滴水不透。”
“是！”王训立刻记下。
“暖舱情况如何？”陆抗又问。
“回将军，按王侍御之法改造的暖舱，保温效果极佳，粮草无冻损之虞，士卒亦可轮番入内取暖。只是……火塘排烟仍偶有问题，若遇风浪，烟气倒灌，甚是呛人。”
陆抗目光扫过港内正在训练的几艘小船，忽道：“可将排烟孔改造成可调节的‘拐子口’，随风向调整开口方向。此事，你去寻那几个老船匠，他们必有土法。”
王训领命而去。陆抗则登上一艘新下水的楼船。这艘船的首部，安装着马钧设计、经陆抗改良的破冰撞角，形如犁头，异常坚固。他下令：“开船，去冰密集处试试。”
楼船缓缓驶离港口，冲向海面上的浮冰区。咔嚓！咔嚓！剧烈的撞击声不断传来，船身微微震动，但撞角成功地将尺余厚的冰层撞碎、推开，开辟出一条航道。船上的水手和工匠们发出一阵欢呼。
但陆抗脸色并未放松。他知道，这只是在近海，若到了日本海深处，那里的冰情和海浪将更加恶劣。他下令道：“命张横再组织一次远航试探，航线向东，尽可能靠近萨哈林岛西岸。不必强求登陆，但要摸清冬季洋流和浮冰规律，记录每一处可避风的港湾。另，多带姜茶、烈酒和冻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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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元四年的冬季，就在这紧张而有序的备战中，一天天流逝。聂骞和金顺的密报，通过隐秘的渠道，穿越风雪，陆续传回杜衡手中，再呈送长安。地图上的空白被一点点填补，敌人的虚实渐渐清晰。
马钧的工坊，日夜不停地产出适应严寒与山林的特殊装备，武装着即将远征的将士。
沽河口的战船，在一次次的试航和失败中，不断被改进，变得越来越适应那片冰封的海洋。
未央宫的烛火下，刘禅和诸葛亮根据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和进展，细细推敲、调整着最终的进攻方略。
北方，挹娄王庭中的穆克和公孙修，或许还在依仗着严寒和地理，做着负隅顽抗的美梦。他们或许听到了一些风声，见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商队”和“海船”，但并未完全意识到，一张巨大的、精心编织的罗网，正利用这个冬天，从情报、装备、后勤各个层面，缓缓合拢，即将扼住他们的咽喉。
冰原之下，暗涌已生。只待春雷一动，便是破冰碎雪、雷霆万钧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