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魏征死、废太子、立晋王、凌烟阁绘像（1 / 2）

贞观十七年643年，春季正月丙寅日，太宗对大臣们说：“听说外面的士人百姓因为太子有脚疾，而魏王聪慧机敏，常常跟随我出游，就突然产生了非议，那些图谋侥幸的人，已经有依附魏王的了。太子虽然脚有毛病，但并不妨碍行走。况且《礼记》规定：嫡子去世，就立嫡孙。太子的儿子已经五岁了，我终究不会用庶子取代嫡子的宗嗣地位，开启他人觊觎皇位的根源。”

郑文贞公魏征病重，太宗派遣使者前去慰问，赏赐药物，使者往来不绝。又派遣中郎将李安俨住在他的府邸，随时报告他的病情变化。太宗还和太子一同前往魏征家中，指着衡山公主，想把她嫁给魏征的儿子魏叔玉。戊辰日，魏征去世，太宗下令九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前去吊丧，赐给羽葆鼓吹，让他陪葬昭陵。魏征的妻子裴氏说：“魏征一生节俭朴素，如今用一品官员的仪仗安葬，不符合他的遗愿。”因此全部推辞不接受，用布车装载灵柩下葬。太宗登上宫苑西楼，望着魏征的灵柩痛哭不止，悲痛万分。太宗亲自撰写碑文，并亲手书写在石碑上。太宗对魏征思念不已，对身边的大臣说：“以铜为镜，可以端正衣冠；以历史为镜，可以知晓朝代的兴衰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白自己的得失。魏征去世，我就失去了一面镜子啊！”

鄠县县尉游文芝告发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日，刘兰成被判处腰斩之刑。右武侯将军丘行恭挖出刘兰成的心肝吃了，太宗听说后责备他说：“刘兰成谋反，国家有固定的刑罚，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如果认为这是忠孝之举，那么太子和诸王应该先吃，哪里轮得到你呢！”丘行恭感到惭愧，叩头谢罪。

二月壬午日，太宗问谏议大夫褚遂良说：“舜帝制造漆器，劝谏他的有十几个人。这有什么值得劝谏的呢？”褚遂良回答说：“奢侈是危亡的根源。制造漆器不停，接下来就会用金玉制造器物。忠臣爱护君主，一定会防范祸患的苗头，如果祸乱已经形成，就没有什么可劝谏的了。”太宗说：“说得对。我有过错，你也应当在苗头出现时劝谏。我看到前代帝王拒绝劝谏时，大多说‘已经做了’，或者说‘已经答应了’，最终不肯改正。像这样，想要不危亡，可能吗？”

当时皇子担任都督、刺史的大多年幼，褚遂良上书说：“汉宣帝说：‘能和我一起治理天下的，难道不是贤良的郡守吗？’如今皇子年幼，不懂得处理政务，不如暂且留在京城，用经术教导他们，等到他们长大再派遣出去。”太宗认为他说得对。

壬辰日，任命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认为有功却被交付司法官吏审讯，心怀怨恨，有了反叛的意图。张亮出任洛州都督时，侯君集刺激他说：“是谁排挤你？”张亮说：“除了你还有谁！”侯君集说：“我平定了一个国家回来，却遭到像房子一样大的怨恨，怎么能排挤别人呢！”于是捋起袖子说：“我郁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你敢反叛吗？我和你一起反！”张亮秘密把这件事报告给太宗。太宗说：“你和侯君集都是功臣，说话时旁边没有其他人，如果把他交付司法官吏审讯，他一定不会服罪。这样一来，事情的结果就难以预料了，你暂且不要说出去。”太宗仍然像以前一样对待侯君集。

鄜州都督尉迟敬德上表请求退休，乙巳日，任命尉迟敬德为开府仪同三司，每五天参加一次朝会。

丁未日，太宗说：“君主只有一颗心，而攻伐它的人却很多。有的人凭借勇力，有的人凭借口才，有的人凭借谄媚，有的人凭借奸诈，有的人凭借贪欲，他们聚集在一起进攻，各自谋求自我推荐，以获取宠爱和俸禄。君主稍有懈怠，接受了其中一种，危亡就会随之而来，这就是君主难以做的原因。”

戊申日，太宗下令在凌烟阁绘制功臣画像，他们是：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李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征、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瑀、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积、胡壮公秦叔宝。

齐州都督齐王李佑，性情轻佻急躁，他的舅舅尚乘直长阴弘智劝说他：“大王兄弟众多，陛下去世后，应当招揽壮士来自卫。”李佑认为他说得对。阴弘智于是推荐了妻子的哥哥燕弘信，李佑很喜欢他，赏赐给他大量金银珠宝，让他暗中招募敢死之士。

太宗挑选刚正不阿的人来辅佐各位皇子，担任长史、司马，皇子有过错就上报。李佑亲近小人，喜好打猎，长史权万纪多次劝谏，他都不听。壮士昝君謩、梁猛彪得到李佑的宠爱，权万纪弹劾并驱逐了他们，李佑又暗中把他们召回来，更加宠爱。太宗多次写信严厉责备李佑，权万纪担心自己也会获罪，对李佑说：“大王如果确实能改过自新，我请求入朝为你说明情况。”于是列出李佑的过失，逼迫他上表自首，李佑害怕，就听从了。权万纪到达京城，说李佑一定能改正过错。太宗非常高兴，勉励了权万纪，又列举李佑以前的过失，下敕书告诫他。李佑听说后，大怒说：“长史出卖我！劝我自首却把功劳归于自己，我一定要杀了他。”太宗认为校尉京兆人韦文振谨慎正直，任命他为李佑府中的典军，韦文振多次劝谏，李佑也厌恶他。

权万纪性情狭隘，专门以严厉苛刻的方式约束李佑，不允许他走出城门，把他的鹰犬全部放掉，禁止昝君謩、梁猛彪见到李佑。恰逢权万纪家中有土块夜间掉落，权万纪认为是昝君謩、梁猛彪想谋杀自己，就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通过驿站上报太宗，同时弹劾了几十名与李佑一起作恶的人。太宗派遣刑部尚书刘德威前往审查，事情大多得到验证，下诏让李佑和权万纪一同入朝。李佑长期积累的怨恨爆发，于是和燕弘信的哥哥燕弘亮等人谋划杀死权万纪。权万纪奉诏先行，李佑派遣燕弘亮等二十多名骑兵追赶并射死了他。李佑的党羽一同逼迫韦文振参与谋反，韦文振不从，骑马逃了几里地，被追上杀死。属官们吓得两腿发抖，叩头伏地，不敢抬头看。李佑于是私自任命上柱国、开府等官职，打开府库赏赐财物，驱赶百姓入城，修缮铠甲兵器和城楼，设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职。官吏百姓抛弃妻子儿女，在夜间用绳子吊下城墙逃亡的人接连不断，李佑无法禁止。三月丙辰日，太宗下诏命令兵部尚书李世积等人征调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的军队讨伐李佑。太宗赐给李佑亲笔敕书说：“我常常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啊。”

李佑召集燕弘亮等五人住在卧室内，其余党羽分别统领士兵，巡视城墙自行守卫。李佑每天晚上都和燕弘亮等人对着妃子宴饮，认为自己很得志；谈笑之间，谈到官军，燕弘亮等人说：“大王不必担忧！我们右手拿着酒杯，左手为大王挥刀击退敌军！”李佑很高兴，认为他们说得对。他向各县传布檄文，但各县都不肯听从。当时李世积的军队还没到，但青、淄等几州的军队已经聚集在齐州边境。齐王府兵曹杜行敏等人暗中谋划捉拿李佑，李佑身边以及官吏百姓中没有参与谋反的人无不响应。庚申日夜间，四面鼓声大作，呐喊声传到几十里外。李佑的党羽中有住在城外的，都被众人合力杀死。李佑询问是什么声音，身边的人欺骗他说：“英公率领飞骑已经登上城墙了。”杜行敏分兵凿开城墙进入，李佑和燕弘亮等人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躲在室内，关闭房门抵抗，杜行敏等一千多人包围了他们，从早晨到中午，都没有攻克。杜行敏对李佑说：“大王从前是皇子，如今却是国贼，不尽快投降，就会被烧成灰烬。”于是下令堆积柴草，想要焚烧房屋。李佑从窗户缝隙对杜行敏说：“我马上开门，只担心燕弘亮兄弟会死。”杜行敏说：“一定会保全他们的性命。”李佑等人于是出来。有人挖出燕弘亮的眼睛，把眼珠扔在地上，其余的人都打断了他的大腿后杀死了他。杜行敏押着李佑走到牙帐前示众，然后把他锁在东厢房，齐州全部平定。乙丑日，太宗敕令李世积等人停止进军。李佑被押送到京城，在内侍省被赐死，同党被诛杀的有四十四人，其余的人都不追究。

李佑刚开始反叛时，齐州人罗石头当面列举他的罪状，拿起枪上前想要刺杀他，被燕弘亮杀死。李佑率领骑兵攻打高村，村民高君状远远地责备李佑说：“主上拿着三尺剑夺取天下，亿万百姓蒙受恩德，敬仰他如同敬仰上天。大王突然驱使城中几百人想要发动叛乱，侵犯君主，这和用一只手摇动泰山没有区别，为什么如此不自量力！”李佑下令攻打他，俘虏了他，但因为惭愧而没有杀死他。太宗敕令追赠罗石头为亳州刺史，任命高君状为榆社县令，任命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参与谋划捉拿李佑的人，根据功劳大小分别授予官职和赏赐。

太宗检查李佑家中的文书信件，得到记室郏城人孙处约的劝谏书，赞叹不已，多次提拔他，最终任命他为中书舍人。庚午日，追赠权万纪为齐州都督，赐爵武都郡公，谥号为敬；追赠韦文振为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起初，太子李承乾喜好声色和打猎，所作所为奢侈靡费，害怕太宗知道，在面对宫臣时常常谈论忠孝之道，有时甚至流下眼泪，退回到宫中后，就和小人亲昵狎玩。宫臣中有想要劝谏的人，太子先揣摩出他们的意图，就主动迎上去拜见，表情严肃地正襟危坐，引咎自责，言辞敏捷善辩，宫臣们来不及应答。宫中的秘密，外人无从知晓，所以当时的舆论起初都称赞太子贤明。

太子制作了八尺高的铜炉和六个格子的大鼎，招募逃亡的奴仆偷盗民间的马牛，亲自到场烹煮，和自己宠爱的仆役一起吃。又喜欢模仿突厥的语言和服饰，挑选身边相貌像突厥人的五个人组成一个部落，梳着辫子，穿着羊皮衣服牧羊，制作五面狼头大旗和幡旗，设置穹庐，太子自己住在里面，把羊聚集起来烹煮，拔出佩刀割肉互相吃。又曾经对身边的人说：“我试着假装可汗死了，你们模仿突厥的丧仪。”于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众人都大声哭号，骑马绕着他转圈，用刀划脸。过了很久，太子突然站起来说：“有朝一日我统治天下，要率领几万骑兵在金城以西打猎，然后解开头发成为突厥人，投靠思摩，如果能担任一个设（突厥官职），一定不会落在别人后面。”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多次劝谏太子，太宗赞赏他们，赏赐给二人金银布帛，以此告诫激励太子，还升任于志宁为詹事。于志宁和左庶子张玄素多次上书直言极谏，太子暗中派人想要杀死他们，没有成功。

汉王李元昌的所作所为大多违法，太宗多次谴责他，因此他心怀怨恨。太子和他关系亲密，朝夕一起游戏，把身边的人分成两队，太子和李元昌各统领一队，穿着毡甲，拿着长矛，布阵大声呼喊交战，互相击刺流血，以此为乐。有不听从命令的，就把他绑在树上鞭打，甚至有人被打死。太子还说：“如果我今天能做天子，明天就在宫苑中设置万人军营，和汉王分别统领，观看他们交战，难道不是很快乐吗！”又说：“我做天子后，要尽情放纵欲望，有劝谏的人就杀死他，不过杀几百人，众人自然就安定了。”

魏王李泰多才多艺，受到太宗的宠爱，看到太子有脚疾，暗中有夺取嫡位的意图，于是降低身份礼遇士人，以谋求声誉。太宗命令黄门侍郎韦挺代理魏王府事务，后来又命令工部尚书杜楚客取代他，二人都为李泰结交朝中大臣。杜楚客有时怀揣黄金贿赂权贵，趁机劝说他们魏王聪明，适合做皇位继承人；文武大臣各自有所依附，暗中形成朋党。太子害怕李泰的逼迫，派人假装成魏王府的典签密封上书，里面都陈述李泰的罪恶，太宗下令捉拿上书的人，没有抓到。

太子私下宠爱太常寺的乐童称心，和他同床共枕。道士秦英、韦灵符凭借旁门左道得到太子的宠爱。太宗听说后，大怒，把称心等人全部抓起来杀死，受牵连而死的有几人，严厉斥责太子。太子认为是李泰告发的，对他的怨恨更深了，对称心更是思念不已，还在宫中建造房屋，立他的画像，早晚进行祭祀，徘徊流泪。又在宫苑中为他建造坟墓，私下追赠官职并树立石碑。太宗的心意逐渐不愉快，太子也知道，因此常常称病不上朝，有时长达几个月；暗中豢养刺客纥干承基等人以及一百多名壮士，谋划杀死魏王李泰。

吏部尚书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担任东宫千牛，太子知道侯君集心怀怨恨，便多次让贺兰楚石把侯君集引入东宫，向他询问自保的方法。侯君集认为太子昏庸无能，想要趁机图谋不轨，于是劝说太子反叛，举起手对太子说：“这双好手，将会为殿下所用。”又说：“魏王受到陛下的宠爱，恐怕殿下会有像杨勇那样被废黜的灾祸，如果有敕令召见你，应当暗中做好防备。”太子非常赞同他的话。太子用重金贿赂侯君集和左屯卫中郎将顿丘人李安俨，让他们窥探太宗的心意，随时报告。李安俨以前侍奉隐太子李建成，李建成失败后，李安俨为他奋力作战，太宗认为他忠诚，所以亲近信任他，让他掌管宫廷宿卫。李安俨于是深深依附太子。

汉王李元昌也劝说太子反叛，并且说：“近来看到陛下身边有一位美人，擅长弹琵琶，事成之后，希望能把她赏赐给我。”太子答应了他。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是赵慈景的儿子，母亲是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是杜如晦的儿子，娶城阳公主为妻；二人都受到太子的亲近，参与了反叛谋划。所有同谋的人都割破手臂，用丝帛擦拭鲜血，把血灰混在酒中喝下，发誓同生共死，暗中谋划率领军队进入西宫。杜荷对太子说：“天象有变化，应当迅速起兵响应，殿下只需声称突然病重，陛下一定会亲自前来探望，趁机可以实现图谋。”太子听说齐王李佑在齐州反叛，对纥干承基等人说：“我东宫的西墙，距离皇宫只有二十步罢了，我和你们干大事，难道还比不上齐王吗！”恰逢审理李佑反叛的案件，牵连到纥干承基，纥干承基被关押在大理狱，判处死刑。

夏季四月庚辰朔日，纥干承基告发太子谋反。太宗敕令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李世积与大理寺、中书省、门下省官员共同审讯，太子谋反的证据已经确凿。太宗对身边大臣说：“该如何处置承乾？”群臣都不敢回答，通事舍人来济进言说：“陛下不失为慈父，让太子得以善终，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太宗听从了他的建议。来济是来护儿的儿子。

乙酉日，太宗下诏废黜太子李承乾为平民，囚禁在右领军府。太宗想赦免汉王李元昌的死罪，群臣坚决反对，于是下令李元昌在家中自尽，宽恕了他的母亲、妻子和子女。侯君集、李安俨、赵节、杜荷等人都被处死。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等因未能及时劝谏，都被罢官贬为平民。其余应当连坐的人，全部赦免。詹事于志宁因多次劝谏，唯独受到慰劳勉励。任命纥干承基为佑川府折冲都尉，封爵平棘县公。

侯君集被逮捕后，贺兰楚石再次到宫中告发他的谋反之事，太宗召见侯君集说：“我不想让办案官吏侮辱你，所以亲自审讯你。”侯君集起初拒不认罪。太宗让贺兰楚石详细陈述事件的始末，又拿出他与李承乾往来的书信出示给他，侯君集无话可说，才认罪服法。太宗对身边大臣说：“侯君集有功，我想饶他一命，可以吗？”群臣认为不可以。太宗于是对侯君集说：“我与你永别了！”说着流下眼泪，侯君集也趴在地上叩头；最终在闹市将他斩首。侯君集临刑前，对监刑将军说：“我一时失足落到这般境地！但我在秦王府就侍奉陛下，征战攻克两个国家，请求保全我的一个儿子来继承祭祀。”太宗于是赦免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将他们迁徙到岭南。查抄侯君集家产时，发现两名美女，她们从小只喝人乳而不吃粮食。

起初，太宗让李靖教授侯君集兵法，侯君集对太宗说：“李靖要谋反了。”太宗问他原因，侯君集回答说：“李靖只教我粗浅的兵法，却隐藏了精髓，由此可知他要谋反。”太宗以此询问李靖，李靖回答说：“这是侯君集想要谋反罢了。如今中原已经平定，我所教的兵法，足够制服四方夷狄，而侯君集执意要求学到我全部的兵法，不是谋反又是什么！”江夏王李道宗曾经从容地对太宗说：“侯君集志向远大但智谋不足，自负微小的功劳，以位居房玄龄、李靖之下为耻，虽然担任吏部尚书，仍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依我看来，他必将作乱。”太宗说：“侯君集的才能，做什么不行！我难道舍不得高官厚禄，只是晋升的次序还没到罢了，怎么能凭空猜测，随意产生猜疑呢！”等到侯君集谋反被诛，太宗才向李道宗道歉说：“果然如你所说！”

李安俨的父亲已经九十多岁，太宗怜悯他，赏赐奴婢来赡养他。

太子李承乾获罪后，魏王李泰每天入宫侍奉太宗，太宗当面答应立他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也劝说太宗立李泰；长孙无忌坚决请求立晋王李治。太宗对身边大臣说：“昨天青雀（李泰的小名）扑到我怀里说：‘我今天才得以真正成为陛下的儿子，这是重生之日啊。我有一个儿子，等我死的时候，一定为陛下杀了他，传位给晋王。’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子，我看到他这样，非常怜悯他。”谏议大夫褚遂良说：“陛下说的话大错特错。希望陛下慎重思考，不要犯错！哪有陛下驾崩后，魏王占据天下，还肯杀死自己的爱子，传位给晋王的道理！陛下以前已经立李承乾为太子，又宠爱魏王，给他的礼仪等级超过了太子，才酿成今天的灾祸。前事不远，足以作为借鉴。陛下如今要立魏王，希望先妥善安置晋王，才能保证他的安全。”太宗流泪说：“我做不到啊！”于是起身入宫。魏王李泰担心太宗立晋王李治为太子，便对李治说：“你和李元昌关系很好，李元昌现在败亡了，你能不担忧吗？”李治因此面带忧虑之色，太宗感到奇怪，多次询问他原因，李治才把情况告诉太宗；太宗怅然若失，开始后悔答应立李泰为太子的话。太宗当面责备李承乾，李承乾说：“我身为太子，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只是被李泰图谋，时常与朝中大臣商议自保的办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趁机教唆我做了不法之事。如今如果李泰成为太子，那正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李承乾被废黜后，太宗驾临两仪殿，群臣都退下了，只留下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积、褚遂良，对他们说：“我三个儿子一个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实在烦闷无聊！”于是扑倒在床上，长孙无忌等人急忙上前搀扶；太宗又抽出佩刀想要自杀，褚遂良夺下佩刀交给晋王李治。长孙无忌等人请求太宗表明心意，太宗说：“我想立晋王为太子。”长孙无忌说：“谨遵诏令；有持异议的人，我请求斩杀他！”太宗对李治说：“你舅舅答应你了，应该拜谢他。”李治于是下拜致谢。太宗对长孙无忌等人说：“你们已经同意我的意见，不知道外面的议论怎么样？”长孙无忌等人回答说：“晋王仁孝，天下人归心已久，请求陛下试着召见百官询问，如有不同意见，我甘愿承担死罪。”太宗于是驾临太极殿，召见文武六品以上官员，对他们说：“李承乾叛逆，李泰也凶险狡诈，都不能立为太子。我想从诸子中选择继承人，谁合适呢？你们当面说清楚。”众人都欢呼说：“晋王仁孝，应当成为继承人。”太宗很高兴，当天，李泰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到达永安门；太宗敕令守门官员将他的骑兵全部赶走，只带李泰进入肃章门，囚禁在北苑。丙戌日，太宗下诏立晋王李治为皇太子，驾临承天门楼，大赦天下，特许百姓聚饮三天。太宗对身边大臣说：“我如果立李泰为太子，就意味着太子之位可以通过谋划得到。从今以后，太子失德、藩王窥伺太子之位的，都将两人一并抛弃，将这个规定传给子孙后代，永远作为准则。况且立李泰为太子，李承乾和李治都不能保全；立李治为太子，李承乾和李泰就都能安然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