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碑上的名字亮了,可有人半夜去摸(2 / 2)
教室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炉子里的劈柴响。
李老四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我没哭!
我...我跟我爹说话呢!
王念慈抿着嘴笑,拿粉笔在黑板上画了颗心:跟自个儿的心说话,也算。
可风波到底还是来了。
张大山蹲在墙根抽了半袋烟,烟锅子把冻土烫出个黑窟窿。
他望着自家小子蹲在碑前,炭条在地上划拉张大山三个字,手冻得通红,字却一笔一划像模像样。
小兔崽子!张大山吼了一嗓子,吓得小子一哆嗦,炭条地断成两截。
他刚要抬脚,又把话咽了回去——那歪歪扭扭的字,倒比他当年刻的犁印还实在。
第二天天没亮,杨靖刚推开院门,就见张大山站在台阶下。
他怀里抱着个红布包,布角磨得发白,露出半截黑黢黢的铁锤头。我爹留下的。张大山把布包往杨靖手里一塞,修碑用得上。说完转身就走,蓝布帽檐压得低低的,可耳尖红得像蘸了辣椒水。
杨靖打开布包,铁锤柄上还留着老茧磨出的凹痕。
他摸着锤头,突然明白刘会计说的是啥——这碑不是石头,是面镜子,照见了李老四的愧疚,照见了张大山的笨拙,也照见了赵小娥藏在棉袄里的小心思。
他翻出《共济信用簿》,在最后一页新加一栏:碑前行为记。
刘会计凑过来看,见他写着张大山子,夜书父名李老四,跪读碑文,直摇头:你这是要把人心当账算?
我要让想做好人这事,也被看见。杨靖拿钢笔敲了敲本子,就像碑上的名字,亮堂堂的,谁都瞧得见。
王念慈端着热粥进来,热气糊在玻璃窗上:那要是有人做了坏事?
那他的名字还在碑上,可心里的秤砣会沉。杨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就像李老四,他的名字没动,可心里的窟窿补上了。
某夜风雪骤起,杨靖裹着羊皮袄巡到共耕区。
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他远远就瞧见碑前蜷着个黑影。
走近一瞧,是赵小娥。
她把《儿童农事画册》护在怀里,睫毛上结着冰碴,见了杨靖直打颤:我...我怕雪盖了碑,也怕大家忘了。
杨靖把羊皮袄往她身上一裹,触到她冰凉的手,心疼得直抽气:傻丫头,碑在这儿立着,咋会忘?
可昨儿柱子说...赵小娥吸了吸鼻子,说下大雪碑就看不见光了。
杨靖低头,见碑上的名字在雪幕里幽幽发亮,像埋在雪里的星星。
他蹲下来,用袖子擦净碑面的雪:你瞧,这光透得穿雪。
系统提示突然在眼前亮起金光,他没顾上看,只听见赵小娥小声说:杨哥,这光...比我娘的煤油灯还暖。
杨靖望着雪中的碑,突然想起李老四刻名字时颤抖的手,想起张大山儿子冻红的指尖,想起小石头娘晾尿布时的笑容。
他把赵小娥的手揣进自己兜里,轻声说:这光,得让人敢在黑夜里抬头看。
雪停那天,杨靖蹲在碑前画图纸。
王念慈凑过来看,见纸上画着祭台、犁铧和发光的石碑。你这是要干啥?她戳了戳图纸,办庙会?
春耕祭。杨靖用炭笔点了点碑的位置,祭土、祭犁、祭共耕碑。
胡闹!张大山扛着铁锤路过,耳朵又红了,祭啥碑?
咱庄稼人祭土地爷就行!他嘴上这么说,却凑过来盯着图纸看了半响,铁锤柄在手里转得呼呼响。
杨靖望着他背影笑,把图纸往怀里收了收。
他知道,等春风吹化冻土那天,这碑前的光,会比去年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