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和尚头与小伙伴（1 / 2）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舒玉惦记着顺子说的榛子的事，心里痒痒的，便带着飞燕出了门，朝顺子家走去。
顺子家住在村子靠山脚的位置，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墙是用碎石和着黄泥垒的，不高，有些地方已经塌了缺口。舒玉走近时，发现院门紧闭着，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牢牢挂着。
“咦？不在家吗？”
舒玉踮起脚，透过院墙的缺口往里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晾衣绳上搭着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在微风里轻轻摆动。墙角堆着些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顺子哥？顺子哥在家吗？”舒玉扬声喊了两句。
旁边一户人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来岁、包着头巾的妇人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显然正在切菜。她认得舒玉，脸上堆起笑容：“是玉丫头啊？找顺子？”
“嗯，王婶子，”舒玉乖巧地点头，“顺子哥不在家吗？”
“嗨，那小子啊，”王婶子往院外瞅了瞅，压低声音，“晌午就出去了，说是去河边转转。这孩子勤快总闲不住。找他啥事啊？要不我帮你捎个话？”
舒玉想了想：“麻烦王婶子，等顺子哥回来了，让他来我家找我一趟，就说我有事和他说。”
“行嘞！包在我身上！”王婶子爽快地应下。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上午，舒玉正在自己小院的石榴树下翻看一本从府城带回来的杂记，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咳嗽声。
“小姐，顺子来了。”守在院门口的飞燕声音平静地通传。
舒玉放下书，抬头望去。只见顺子站在院门口，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衣裳，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不时抬手掩着嘴轻咳两声，眼神里带着点不安。
“顺子哥，快进来！”
舒玉招呼他坐下，仔细打量着他，“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顺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又咳了两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没……没啥大事。昨天……昨天下午去河边捞鱼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谁知……谁知水流有点急，脚下一滑，差点……差点被冲走。好在抓住了一根水里的枯树枝，爬了上来，就是呛了几口水。”
舒玉一听，小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什么？！下河捞鱼？这都什么天气了！水多凉啊！而且河水看着平缓，底下暗流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她越说越气，小脸板了起来：“顺子哥！你怎么这么莽撞！一个人去捞鱼多危险！万一水再深点，或者你扒不住岸怎么办？为两条鱼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顺子被她说得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上的补丁，声音讷讷的：
“我……我就是想弄点鱼去镇上卖。我也没想到……那水看着不深……”他顿了顿，懊恼地补充，“鱼还跑了，白呛了水。”
看他这副垂头丧气、又带着病容的样子，舒玉心里那点火气也消了大半，更多的是后怕和心疼。她站起身：“下次可别这样了，婶子得多心疼呀！”
正好这时，姜妈妈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那边过来，上面放着一碟新做的枣泥糕和两碗温热的杏仁茶，是给舒玉准备的下午点心。
“姜妈妈，您来得正好！”
舒玉连忙上前，拉着姜妈妈的袖子，指了指顺子，“您快给顺子哥看看，他昨天掉河里了，呛了水，现在还咳嗽呢。”
姜妈妈闻言，放下托盘，走到顺子面前，温和道：“顺子小哥，把手伸出来，我帮你瞧瞧。”
顺子有些局促，但还是乖乖伸出手腕。姜妈妈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凝神诊了片刻，又看了看他的舌苔，问了几句，这才松开手。
“万幸，身体底子还算壮实，没伤着根本。”
姜妈妈松了口气，“就是受了些寒邪，肺气有些滞涩，所以咳嗽。喝点驱寒的姜汤，好好歇两天，别再吹风受凉，就没事了。”
舒玉这才放下心来，对姜妈妈道：“麻烦姜妈妈去灶上煮碗浓浓的姜汤来，多放点红糖，再卧两个荷包蛋。”
“哎，好，我这就去。”姜妈妈应声去了。
顺子一听又是姜汤又是红糖鸡蛋，脸更红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玉儿妹妹，我真没事！喝点热水就好了，不用这么破费……”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
舒玉不容分说地打断他，“身体最重要！你就乖乖坐着，等姜妈妈把汤端来喝了。不然往后有什么活，我可不敢找你了。”
顺子被这话拿住了，只得讷讷地应下，不敢再推辞。
趁这个空档，舒玉从屋里拿出昨天顺子给的那个手帕包，打开来，拈起一颗榛子：“顺子哥，你昨天给我的这个，是在哪弄的？后山多吗？”
提到这个，顺子精神稍微振作了些：“这个啊，山里挺多的。我们叫它‘和尚头’，因为壳圆溜溜的光滑嘛。特别是这个季节，熟透了，一碰就往下掉。”
“都是在深山吗？会不会有危险？”舒玉追问。
“深山我没怎么去过，”
顺子老实摇头，“不知道里头多不多。但我姥爷家那边那才叫多呢！半山遍野都是！秋天落了果，能铺厚厚一层！我娘以前还带我去捡过，一麻袋一麻袋地背回来。”
舒玉眼睛一亮！如果真像顺子说的，产量不少，那这榛子说不定真能像地香泡儿一样，成为一门不错的营生！
“顺子哥，等你身体好了，带我去山上看看行吗？不用去深山，就咱们村附近，先看看情况。”舒玉兴致勃勃地说。
顺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咳嗽了，挺直了腰板：“不用等！我现在就能去！就是有点咳嗽，不碍事！而且要去的话，叫上小荷、珍珍她们几个一起吧，她们常在山脚打猪草，熟得很！”
看着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舒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正想让他再歇歇，姜妈妈端着个粗瓷大碗过来了。
碗里是热气腾腾、颜色深红的姜汤，浓郁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香飘散开来。汤面上，两个白嫩嫩的荷包蛋静静地卧着，蛋黄圆润，看着就诱人。
“快，趁热喝了。”舒玉把碗往顺子面前推了推。
顺子看着那满满一大碗，里面还有两个鸡蛋，喉结动了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渴望，却又不好意思下口。他长这么大，生病了顶多喝碗白水，哪有过这待遇？
“快喝呀，凉了就没效果了。”舒玉催促。
顺子这才端起碗，先是小心地喝了一口汤。滚烫的姜汤带着辛辣和甜味冲入喉咙，瞬间驱散了胸腔里的那点凉意，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连汤带蛋，吃得干干净净，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谢谢……谢谢玉儿妹妹，谢谢姜妈妈。”顺子放下碗，用手背抹了抹嘴，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玉儿，你这衣裳上山不方便！”顺子站起身，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我这就去叫小荷她们！玉儿妹妹，你等下在你家门口等我们！”说完，也不等舒玉回答，一溜烟就跑出了院子，那速度，哪里像个刚病过的人？
舒玉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她回屋换了身方便活动的旧衣裳，袖口和裤脚都扎紧了，又找了双结实的软底布鞋换上。又让顾九准备了一小壶蜂蜜水和几包点心，用布包好。飞燕自然是无声地跟在身侧。
等她换好衣服走到大门口时，顺子已经带着五个孩子等在那里了。除了脸熟的小荷和珍珍，还有三个舒玉不太熟悉的孩子。
顺子喘着气，挨个介绍：“这是小鱼，他爹是咱们村唯一一个会打鱼的；这是小环，她是村西头张木匠家的；这是二狗，家里就剩他和他奶奶了。”
被点名的孩子们都有些腼腆，好奇又带着点怯意地看着舒玉和她身后冷着脸的飞燕。
舒玉笑眯眯地跟每个人打了招呼，也介绍了飞燕：“这是飞燕姐姐，她话少，但人很好，功夫可厉害了，是保护我的。”
飞燕对孩子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人都齐了，咱们走吧！”顺子一挥手，颇有几分孩子王的气势。
一行七个孩子加上飞燕，浩浩荡荡地朝后山走去。秋日的山间，草木开始泛黄，空气清冽。孩子们显然对山路很熟，走起来又快又稳。舒玉虽然体力不错，但毕竟年纪小，走了一段就开始微微喘气。飞燕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始终跟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
果然如顺子所说，没走多远，就在山路两旁稀疏的树林里，看到了几棵不高、枝叶有些发黄的灌木。顺子跑过去，扒开叶子：“看！这就是‘和尚头’！”
舒玉凑近一看，只见那灌木的枝叶间，挂着一簇簇淡褐色、包裹在毛刺状总苞里的果实。有些总苞已经裂开，露出里面棕褐色、光滑圆润的榛子。
“哇！真的好多！”小荷也跑过来，熟练地摘下一簇，掰开总苞，取出里面的榛子，“玉儿你看，这个个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