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风不记名(1 / 2)
会自发地围成一个完美的环形,头颅低垂,齐齐朝向中央那片空无一物的盐碱地,状若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朝圣。
林墨潜伏了整整三夜。
她不信鬼神,只信脉络与病理。
这诡异的景象,在她看来,要么是某种未知的地气影响了畜群心智,要么,便是人为的骗局。
第三夜,子时一到,异变陡生!
脚下的沙地竟如水面般泛起微澜,紧接着,一根根枯死的草根毫无征兆地亮起微光!
那光芒如碧色的萤火,沿着地底无形的脉络疯狂游走,在漆黑的沙地上,瞬间勾勒出一幅复杂无比的图谱——经络、穴位、气血流注,清晰可辨!
林墨瞳孔剧震!
那赫然是《烬宁医典》中早已失传的残篇图式,是她穷尽半生都未能补全的绝学!
图谱只存在了短短数息,便如被风吹散的沙画,光芒黯淡,随风而逝,了无痕迹。
羊群也在这时缓缓起身,默默散去,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一个干瘦的老牧妇佝偻着身子,从沙丘后走出。
她没看林墨,只是走到刚才图谱中央的位置,用一只皮囊小心翼翼地接取着什么。
片刻后,她捧着那半满的皮囊,递到林墨面前,嗓音沙哑:“姑娘,喝吧,‘地奶’,能治百病。”
林墨接过,只看了一眼,心头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那皮囊中的液体,是一种近乎透明的乳浆,散发着草木的清气。
其成分,竟与当年她从苏烬宁留下的“静心藤”中提炼出的藤露有七分相似,但药性却更为温润绵长,毫无半分霸道之气。
“这东西,从何而来?”林墨压下心头的震撼,沉声问道。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望向远处连绵的沙丘,缓缓摇头:“不是我们找它,是它……自己来找需要的人。”
林墨沉默了。
她返回营地,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卷手札,那是她用来记录天下奇症异方的孤本。
她蘸饱了墨,想将今夜所见记录下来。
然而,就在笔尖落于纸面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浓黑的墨迹,竟如活物般自行晕开,字不成形,甚至倒卷逆流,顺着笔杆缩回了笔管之内!
仿佛这方天地,正用一种无形的力量,拒绝着任何关于此事的记载。
她试了三次,三次皆是如此。
最终,她默然收笔,将那本空白的册子,深埋于沙丘之下,只在上面立了一块石头,不刻一字。
归途中,随行的弟子忍不住问:“首使,此等异象,是否要上报朝廷?”
林墨望着窗外茫茫戈壁,许久,才低声道:“不必了。有些东西,记住了,就错了。”
与此同时,北境,旧铁脊营遗址。
蓝护卫策马立于断壁残垣前,寒风卷起残破的军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三年前,他亲手解散了这支井卫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如今,这里只剩传说。
戍卒中流传着一个说法:每至霜降之夜,营地废墟之下,总有整齐划一的铁靴踏地之声传来,其节奏步伐,正是当年铁脊营的夜巡操典。
声音会绕营三圈,而后悄然止息。
副将进言:“统领,此乃英魂执念不散。不若在此设一祭坛,安抚亡灵。”
蓝护卫面无表情,只吐出两个字:“掘开。”
他指向当年主帅营帐的地基。
士兵们不敢违抗,重镐落下,冻土翻飞。
挖至两丈深时,“铛”的一声,掘出一口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箱。
箱体密封,锁扣完好,却寻不到一个钥匙孔。
蓝护卫翻身下马,走上前,缓缓将手掌按在冰冷的箱盖上。
就在接触的刹那,他心口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一段从未习练过的口令与阵图,如烙印般轰然刻入他的识海——那正是井卫军失传已久的终极战术,“破阵九变”!
他还未及细思,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坚固的铁箱,竟自行开启!
箱内空空如也,没有兵刃,没有遗书,唯有一缕凝若实质的黑风呼啸卷出,掠过在场所有人的面门,随即冲天而起,消散于无形。
众人只觉面颊一凉,仿佛被最锋利的刀锋轻轻划过,一股凛然战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当夜,驻守边关的所有将士,无论新兵老卒,都在梦中听到了同一阵号角。
那声音不带悲怆,不含愤怒,只有一种唤醒一切的磅礴与肃杀,如晨钟暮鼓,唤醒了每一个沉睡的灵魂。
第二日清晨,蓝护卫召集全军,声音沉如钢铁。
“传我军令:从今日起,巡风旅不分编制,不设营号。遇敌即战,胜后自散。无需报功,不必留名。”
众将闻言,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齐声领命,声震四野。
他们默默拆下了各自营寨的门匾,将其投入篝火,任其化为灰烬。
南岭,回音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