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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无一郎的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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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之呼吸·贰之型·八重霞!

并非一刀,而是在瞬息之间,于封闭的水牢内部,斩出了连绵不绝、层层叠叠的八道斩击。

坚韧无比的水牢,无数水花夹杂着霞光碎片向四周爆散。

冰冷的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面溅开小小的水花。

时透无一郎单膝跪地,急促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挣脱水牢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相反,更严峻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脸颊和身体上传来的并非单纯的刺痛,而是如同被无数细密冰针持续钻刺的、深入骨髓的麻痹感。

他颤抖地抬起右手,触碰到扎在脸颊上的银针末端,猛地一咬牙——

嗤。

一根染着血迹的银针被硬生生拔出。

麻痹感并未因此减轻,反而因为动作牵动,顺着神经末梢更清晰地蔓延开来。

‘麻得厉害…被这种针扎到,即使逃出了水牢,我也无力战斗。

目光扫过身上其余部位,粗略估计,还有不下二十根银针深深嵌在皮肉里,每一根都是毒素的源头。

没有犹豫,时透无一郎深吸一口气。

一根根银针被拔出,带出细小的血珠。

终于,最后一根银针从肩胛处被拔出,丢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时透无一郎的身体晃了晃。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尤其是受伤的地方,沉重、麻木,仿佛套上了一层厚重湿冷的石膏。

他抬起头,不远处,小铁倒在地上,那刺目的伤口依旧在缓缓渗血。

‘小铁……’时透无一郎的心揪紧了。

他想要立刻过去查看,但——

窸窸窣窣……

不止一只,而是三、四只那种前肢如同锋利钳子的小鱼怪钻了出来。

‘使不上力气,我已经……’

就在这时,那个沉稳、温和、带着无限信任与鼓励的声音,再次在他心底最深处响起:

““无一郎,你能做到的。站起来吧。””

‘父亲……’

涟漪荡开,驱散了迷雾,照亮了更深处的、被他遗忘的风景。

‘我想起来了……’

不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一段完整的、带着温度和色彩的影像,缓缓铺展开来。

那不是普通的雨,是天地倾覆般的嚎哭。雨水砸在简陋木屋的瓦片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屋里,母亲躺在榻上,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灼热而急促。

父亲出门给母亲采药了,可是……

那晚,父亲和母亲,两个重要的人同时离我而去了。

那年,我十岁。

才十岁就无亲无故了,不对……

变得无亲无故,是在十一岁那年。

我原本,还有个双胞胎兄弟。我哥哥,叫有一郎。

——

山林,阳光。

两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背着沉重的柴捆,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哥哥时透有一郎走在前面,背上的柴明显比弟弟多一些,他的步伐更快,而弟弟时透无一郎跟在后面。

“好心非为他人用,”走在前面的时透有一郎忽然开口,“帮助别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时透无一郎愣了一下,随即反驳:“不对,这句话是说,如果人互相帮助,最后都会回馈到自己身上。父亲说过的!”

“为了帮助别人而死的人,他的话能信吗?看看结果吧。那个乐观的傻瓜,为了帮妈妈采药,把自己摔死了。如果他那晚留在家里,死的就只有妈妈一个了。”

“别这么说啊!太过分了!”时透无一郎是对哥哥如此“亵渎”父亲行为的愤怒和不解。

“我只说事实。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聊这些没有意义,反正过去也不能改变。无一郎的‘无’,是‘无谓’的‘无’。”

话音落下,时透有一郎没管被话语钉在原地的弟弟,继续向前走着。

只留下时透无一郎站在原地,背上的柴捆前所未有的沉重。

兄弟俩的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偶尔尖锐的碰撞中,走过了一个春秋。

直到那个春天,一个女子的到来,短暂地搅动了这潭死水。

她叫产屋敷天音,穿着白色的和服,走在白桦林间,美得像传说中的山灵。

她说,时透兄弟是战国时代最初使用呼吸法的剑士的后代,拥有珍贵的血脉,她代表鬼杀队,希望他们能加入,去拯救更多被“鬼”残害的人。

时透无一郎沉寂已久的心,感到了剧烈的跳动。

血液里似乎有什么在苏醒,在呼应。

他看着天音夫人,仿佛看到了父亲口中“帮助他人”那模糊信念的一个清晰化身。

他眼中燃起了光。

然而,这光芒立刻被哥哥的冷水浇灭。

“你说你能做到什么啊?!”时透有一郎停止了切菜的动作,声音陡然拔高,“饭都煮不明白还想当剑士?!”

“帮助别人?别一天到晚说梦话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撕裂,“你真是和父亲母亲一模一样!太乐观了,脑子里怎么想的?!”

提到父母,仿佛打开了某个痛苦的闸门。

时透有一郎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那些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恐惧、愤怒和无力,混着对弟弟天真的焦灼,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母亲生病憋着不说,硬要干活弄坏身体!父亲不顾风雨,非要去采草药,我都那么拼命拦他了!我还劝了母亲无数次要她好好休息!结果呢?!”

“帮助别人这种事!只有天选之人才能做到!我们是什么?祖先是剑士又能怎样,我们两个小孩能做什么?我告诉你吧,能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

“只有白白送命而已。”

“毕竟我们是父亲母亲的孩子……我们肯定只会被那个女人利用。她肯定有什么企图。”目光里是毫不妥协的强硬,“这件事,不准再提,赶紧准备晚饭!”

说完,时透有一郎转回身,继续用力地切起萝卜,“咚咚”的响声比之前更加急促、沉重。

后来,时透有一郎的反应激烈到失态,他粗暴地将水泼向天音夫人,用最恶毒的语言驱赶她。

时透无一郎对哥哥的行为感到愤怒,两人吵了一架。

从那天起,兄弟俩彻底不再交谈。

木屋被分割成两个独立而寒冷的世界,只有砍柴、生火、吃饭这些必要的动作,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记忆的转折,发生在那年炎热得连夜晚都无法清凉的夏天。

蝉鸣聒噪,空气黏腻。

时透无一郎半夜被渴醒,起身去喝水。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惨白的格子。

水缸里的倒影晃动,映出一张麻木的脸。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不是人。

是鬼。

“什么啊?只有两个小孩。也行吧。”

恐惧像冰水灌顶,时透无一郎僵在原地。

下一秒,原本在榻上的时透有一郎冲了出来,猛地将他扑倒。

“无一郎!”哥哥的嘶吼破音了。

鬼的利爪挥下。

时透有一郎用来推开时透无一郎的左臂,齐肩而断,飞了出去,温热的鲜血溅了时透无一郎满脸。

时透无一郎看着哥哥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听着他的痛呼,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还是反应过来,扶着时透有一郎躲在了最角落的榻上。

“吵死了!反正你们这种穷樵夫也没什么用处,有没有你们都没区别,活着也没啥意义。”

毫无意义……无能……无意义……

哥哥过去那些冰冷的话语,此刻与眼前鬼的嘲讽、飞溅的鲜血、哥哥痛苦的面容,轰然混杂在一起,在时透无一郎的脑海中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

视野被染成一片赤红。

时透无一郎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不见自己的咆哮,感觉不到肌肉的拉扯。

等意识重新回归身体时,鬼已经半死不活了。

鬼在凄厉的哀嚎中,从被日光照射到的部分开始,化作飞散的灰烬。

时透无一郎松开斧柄,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爬进家里。

而时透有一郎趴在榻上,断臂处的伤口狰狞,生命正随着血液飞速流逝。

“哥…哥哥……”时透无一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他扑到榻边,手悬在半空,颤抖着,不敢触碰任何一个地方。

他怕轻轻一碰,眼前这具残破的身体就会像沙堡一样彻底溃散。

时透有一郎的眼神已经涣散,蒙着一层濒死的薄雾。

他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神啊…佛祖…”声音细若游丝,断续得让人心碎。

“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弟弟。”

时透无一郎的眼泪滚落。

“我弟弟…和我不一样,是个…善良的人。他说…想帮助别人……”

“是我…拖了后腿。错的…只有我。报应…就都,算在我身上……”

时透无一郎想反驳,想告诉他别说了,求他别说了。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哥哥的生命逐渐消逝。

“……我是知道的。”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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