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起脊（1 / 2）
听说俊英要卖楼票，小冯连忙赶来，找月英牵线。
月英知道俊英急着用钱盖房子，又看在同事的面子上，跟德昇商量后，把楼票的价格定在了五千块，比市场价便宜了一千多。
小冯一开始满口答应，可等签协议的时候，却变了卦。小冯特意找了月英哭穷，“月英姐，你看我刚结婚，手里也不宽裕，五千块实在有点多，能不能再便宜点？四千五咋样？以后我肯定记着你的好！”
月英有些为难，她知道俊英急着用钱，可小冯又是同事，不好直接拒绝。
正巧月英的爱人王辉下班回家，听说了小冯来压价，心里老大不乐意。
本来说好的价钱又来讲价，再说俊英的房子盖了一半，还急等钱进料，王辉当即就皱起了眉：“小冯，这可不行。这楼票本来就比市场价便宜了不少，俊英急着盖房用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你要是觉得贵，可以再考虑考虑，有的是人想买。”
小冯没想到王辉这么坚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我就是随口说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按五千块买。”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价格确实划算，只是想能省则省，没想到被王辉一口回绝了。
没过几天，小冯就把五千块钱送到了德昇家。拿到钱，俊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忙催着德昇开始进料盖房。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子的主体结构渐渐成型。三间楼座子拔地而起，墙面被抹得平整光滑，门窗的框架也安装好了，远远望去，气派又结实。
孩子们放学回来，总会跑到房身地，围着房子转来转去，想象着住进新房的样子。
小雷拉着俊英的手说：“妈妈，新房什么时候能住啊？我想有自己的房间，放我的玩具和书本。”
俊英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快了，等把屋顶盖好，再装修一下，咱们就能住进去了。”
盖屋顶是盖房的关键环节，俗称“起脊”。
“起脊”是盖房过程中顶顶重要的日子。脊梁骨一立，房子就算真正有了模样，这日子得办得热热闹闹，才能对得起街坊邻里的帮衬，也讨个“家宅兴旺”的好彩头。
德昇家的新房盖了小半年，终于盼到了起脊这天，全家从上到下都忙得脚不沾地。
俊英自打定下起脊的日子，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德昇跟着工人们在忙活盖房，家里里里外外的应酬、宴席的筹备，全压在了她肩上。
按村里的规矩，起脊宴得凑够“六六顺”的十六个菜，既要体面又得实惠。三十多号人，有亲戚朋友，有干活的工人，还有相熟的捞忙的街坊邻居，都得吃得满意。
起脊那天，俊英特意放了一挂鞭炮，图个吉利。工人们站在脚手架上，把木梁架在屋顶上，然后铺椽子、钉望板、盖瓦片。老陈亲自指挥，每一个环节都亲自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德昇的老友们也都赶来帮忙，老周帮着测量木梁的角度，退休的老木工帮着钉椽子，大家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阳光洒在屋顶上，瓦片反射着光，看起来金灿灿的。
中午的时候要办“起脊”宴，天刚蒙蒙亮，德麟就从地里割的韭菜、摘了黄瓜和芹菜等青菜，送到了张义芝家。
俊英和小军早早就踩着露水去了早市。新鲜的猪肉、排骨、活鱼，还有泡发好的干菜、提前卤好的鸡爪，满满当当买了两大筐，俩人用自行车推回来。
回到家时，张义芝已经烧好了热水，月英和慧琴也赶来帮忙，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外屋地里叮叮当当的声响，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
“俊英，你看看这菜够不够数？”张义芝擦了擦手上的水，指着案板上码好的食材问道。
俊英放下手里的活，蹲在地上一个个数着已经备好的菜：红烧排骨、清炖鱼、扣肉、凉拌猪耳朵、炒鸡蛋、炖鸡块、酸辣土豆丝、蒜蓉油麦菜、卤鸡爪、酱牛肉、韭菜盒子、炸花生米、香菇青菜、粉条炖豆腐、凉拌黄瓜……数来数去，怎么数都是十五个。
她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瞬间冒了汗。还差一个菜！这可怎么好？
起脊宴的菜数讲究寓意，少一个就破了“十六顺”的彩头，传出去难免让人说闲话。
俊英赶紧翻了翻菜筐，里面除了几瓶饮料和剩下的半袋面粉，再也找不出能凑数的食材。
她又问小军：“你们谁家有多余的菜？哪怕是一把青菜也行。”
小军和慧琴都摇了摇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快到中午，工人们陆续从房上下来洗手，帮忙的老友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屋里屋外已经坐了不少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越来越响。
俊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外屋地里转来转去，手里的抹布都快拧出水了。
她琢磨着，要不就把凉拌黄瓜分成两盘？可又觉得太寒酸，起脊这么大的日子，哪能这么凑活？要不就炒一盘西红柿鸡蛋？可鸡蛋已经用在炒鸡蛋和韭菜盒子里了，剩下的那几个不够炒一盘的。
就在她愁眉不展，甚至想着要不要让小军骑车再去买一趟时，院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小季，俊英的弟弟，中午下班回来了。
小季刚转业到市体委上班没几个月。他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的确良衬衫，自行车筐里放了一把豇豆，额头上带着赶路的薄汗，一进门就笑着喊：“二姐，妈，我下班赶回来了！”
俊英抬头看见他，心里先是一喜，随即又涌上一股愧疚。小季刚转业，工作还没完全适应，起脊这天本不用特意赶回来，可他还是记挂着家里。
她强打起精神应道：“回来就好，快坐下歇歇，忙坏了吧？”
小季没坐，径直走到锅台边，把手里的豇豆递过来：“二姐，我路过菜市场，顺手买了点东西，给你添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