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守望者的抉择（1 / 2）
希望之环主星的星港沐浴在人造恒星的柔光下，“锋刃号”的合金外壳反射着粼粼波光。舰桥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凝重。三个月前摧毁虚渊之门的胜利喜悦，已被艾琳娜博士抛出的惊人发现冲得荡然无存。
“守护者，你看这个。”艾琳娜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主控台前，她身后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在解析虚渊之门残骸时，我们不仅找到了时间锚点的构造图，还捕获到了一段…异常的时空信号。它并非来自虚渊领域，而是…”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一道扭曲的波形图，“…来自我们自己的过去。”
屏幕上，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开始播放：苍凉的星空中，一艘与“锋刃号”极其相似的星舰正艰难穿越密集的陨石带。舰体上布满伤痕，舷窗外是狂暴的星云风暴。影像一角，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舰桥窗口，侧脸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那赫然是年轻时的凯恩的父亲，传奇舰长伊利亚斯·索恩！
“这不可能！”凯恩猛地从战术椅上站起，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父亲三十年前就…就牺牲在猎户座β-7星的残骸带里！官方记录清清楚楚！”
“记录可能被篡改过。”艾琳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段信号被加密在虚渊之门的核心代码中，其时间戳显示…它是在‘锋刃号’进入虚渊回响后，由虚渊之门主动释放的。它在向我们展示…一段被掩盖的历史。”
影像继续播放。星舰在陨石雨中剧烈颠簸，警报声凄厉。伊利亚斯舰长紧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前方一片未知的星域，其能量特征与“虚渊回响”高度吻合。他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指挥部！‘开拓者号’请求改变航线！星图显示前方是未标记的时空曲率异常区！重复，这不是常规航道！强行通过会导致…”
信号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耳的电磁噪音。几秒后，画面切回虚渊之门被摧毁前的最后一刻——莉亚的虚影与守护者并肩而立，而门扉深处，一个与虚渊意志黑影相似、却更加凝实的存在，正透过水晶心脏的裂痕，遥遥注视着她们。那双虚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嘲弄？
“它在嘲笑我们。”守护者低声说，金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嘲笑我们自以为的胜利。”
“更可怕的是，”艾琳娜调出另一组数据，指向虚渊之门残骸的三维模型，“我们在门扉的基座结构中，发现了大量休眠的‘星灵族灵能节点’。它们并非用于防御，而是…用于连接。连接到一个庞大的、横跨多个星域的灵能网络——‘守望者之网’。”
“‘守望者之网’？”凯恩皱眉，“星灵族古籍里提过，那是他们在宇宙边缘建立的早期预警系统，用于在虚渊族入侵时传递警报。”
“没错。”艾琳娜点头，“但根据节点残留的能量印记分析，这个网络至今仍在运行！而且…”她放大一个节点的细节图，上面蚀刻着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立方体符号，“…这个符号，与方舟舰队第七探索舰队残骸上发现的警告影像中，那位星灵长老袍袖上的徽记完全一致！”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众人脑海中疯狂旋转、组合。
“所以…”守护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那位长老在影像中警告‘不要靠近那座门’，并非仅仅指虚渊之门本身。他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触动‘守望者之网’？而虚渊族故意释放那段关于伊利亚斯舰长的影像，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警告？还是…引诱？”
“它们在邀请我们加入‘守望者之网’！”艾琳娜的影像因激动而微微晃动，“想想看！如果我们按照图纸改造方舟舰队，将其接入这个网络，就等于将整个银河系的命运，与一个由星灵族古老科技和虚渊族潜在威胁共同构筑的系统绑定在一起！我们可能获得前所未有的预警能力，但也…可能成为这个网络中随时可以被调用的棋子！甚至，成为虚渊族下一个入侵的跳板！”
“操！”凯恩低骂一声，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所以它们摧毁了虚渊之门，却留下了这个…这个天大的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
“未必是陷阱。”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医疗官佐拉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她手中捧着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金属容器，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如同液态水晶般流动的银色芯片。“莉亚留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面临‘守望者之网’的选择，就把这个交给你。”
守护者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容器。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枚银色芯片的瞬间，一股清凉而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并非语言或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理解：关于“守望者之网”的本质，关于星灵族撤离虚渊领域的真正原因，以及…莉亚在最后时刻做出的另一个选择。
“原来如此…”守护者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守望者之网’并非陷阱，也不是单纯的预警系统。它是星灵族留下的…一份‘遗产’，一份选择权。”
她将芯片放在主控台上，芯片自动展开，投射出一幅全新的星图。星图上，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彼此间由纤细的银线连接，构成一个覆盖了半个银河系的庞大网络。而在网络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标注着醒目的红点——其中一个，赫然位于希望之环主星所在的猎户座旋臂核心区域！
“这才是完整的‘守望者之网’。”守护者解释道，“星灵族并非仓皇逃离，他们是主动将文明的火种分散，并将一部分高阶灵能知识编码进这个网络。接入网络，意味着可以获得这些知识，获得对抗虚渊族的终极武器蓝图，甚至…获得重启星灵族‘创世引擎’的能力，从根源上净化被虚渊污染的星域。”
“但代价呢？”凯恩立刻追问，“艾琳娜博士说的风险，接入网络会被控制，会成为棋子！”
“代价是自由。”佐拉轻声说，“接入网络，就必须遵守星灵族设定的‘守望者协议’。协议的核心是‘平衡’与‘隔离’。我们将被要求放弃对某些‘禁忌星域’的探索权，放弃使用某些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超阶技术。更重要的是…”她看向守护者，“协议要求我们承认星灵族作为‘守望者议会’的最高裁决权。任何重大决策，都需要议会投票表决。”
“守望者议会…”艾琳娜咀嚼着这个词，脸色愈发凝重，“那个由星灵族长老组成的机构？他们还在？在哪里？”
“在网络的‘静默核心’。”守护者指向星图中心一个巨大的、如同黑洞般深邃的银色漩涡，“那里是网络的神经中枢，也是议会所在地。根据莉亚留下的信息，议会成员并非实体，而是由历代最杰出的星灵族守护者灵魂碎片聚合而成的‘集体意识’。他们…冷漠、高效，视维护宇宙平衡高于一切个体或文明的存亡。”
舰桥再次陷入沉寂。一方是足以颠覆战局、带来终极力量的“守望者之网”；另一方是可能引火烧身、丧失自由与主权的巨大风险。选择的天平在每个人心中沉重地摇摆。
“我反对接入！”凯恩率先打破沉默，他指着星图上那个位于猎户座旋臂核心的红点，“看看这个位置！它就在我们家门口！一旦接入，希望之环主星乃至整个联盟的防务部署、资源调配、甚至外交策略，都可能暴露在议会的眼皮底下！星灵族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就因为他们跑得快？”
“凯恩说得对。”艾琳娜附和道，“我们无法信任一个由未知存在组成的议会。更何况，‘平衡’与‘隔离’的协议条款，很可能包含对我们发展尖端科技的严格限制。这等于是自缚手脚！”
“但如果不接入，”佐拉忧心忡忡，“我们拿什么对抗虚渊族可能的反扑？莉亚的牺牲只是暂时封堵了一道裂缝，虚渊领域深处还有多少秘密？‘守望者之网’提供的知识和技术，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守护者沉默地看着星图，莉亚的灵能印记在胸口微微发烫。她理解同伴们的担忧，也深知“守望者之网”蕴含的巨大诱惑与风险。这不仅仅是技术的选择，更是道路的选择——是依靠自身力量在黑暗中摸索，还是接受一份来自古老守护者的、带着枷锁的馈赠？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莉亚的芯片只给了我们网络的概览和部分协议框架。关于议会的运作方式、投票机制、对‘禁忌星域’的具体定义…这些关键信息依然缺失。”
“怎么获取？”凯恩问。
“只有一个办法。”守护者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主动接触‘守望者之网’。但不是全面接入，而是…发送一个探测信号，尝试与最近的节点建立单向联系，套取更多情报。”
“太危险了！”艾琳娜立刻反对，“万一信号被识别为入侵，触发网络的防御机制，或者…惊动了虚渊族潜伏在网络中的爪牙怎么办？”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守护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一个能吸引网络注意，同时最大限度隐藏我们真实意图的诱饵。”
她调出星图，手指落在距离希望之环主星约五十光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行星带上。“这里，‘遗忘角’小行星群。星灵族古籍记载，那里曾是第一代‘守望者’测试网络信号的实验场。虽然早已废弃，但其坐标信息可能仍保留在网络的底层数据库中。我们可以伪装成一次例行的深空探测任务，将探测信标藏在一艘无人探测器里，让它‘意外’坠毁在‘遗忘角’。”
“探测器会被网络捕捉并分析。”艾琳娜立刻明白了守护者的意图，“通过分析探测器的材质、能量特征和搭载的基础传感器数据，网络会对我们形成一个初步的、相对安全的评估。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评估窗口，尝试发送加密的试探性信息。”
“我来负责设计加密算法。”佐拉主动请缨，“用莉亚留下的灵能编码技巧，结合我们现有的量子加密技术，应该能骗过初级的审查程序。”
“我带队执行投放任务。”凯恩站起身，抓起挂在椅背上的战术背心，“‘遗忘角’靠近柯伊伯带边缘，环境复杂。我需要一支精干的陆战小队随行，确保探测器能‘精准’坠毁在预定坐标。”
守护者看着迅速行动起来、各司其职的同伴们，心中稍定。她知道这个计划风险极高，但别无选择。虚渊族的阴影并未散去，莉亚的牺牲更不能白费。无论前方是机遇还是深渊，他们都必须迈出这一步。
“行动代号‘叩门’。”守护者下达指令，“艾琳娜博士，你负责监控网络可能的反应，随时准备切断联系；佐拉，加密信息必须在探测器坠毁前完成注入；凯恩，任务务必隐秘，避开所有常规监测。我…”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舷窗外璀璨的星河，“…留守舰桥，统筹全局，并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明白！”
命令迅速传达。希望之环主星的星港深处，一艘不起眼的“信使级”无人探测器被秘密装载上运输舰。舰桥内，守护者独自伫立在全息星图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星尘之誓”吊坠。莉亚的灵魂碎片在其中安静沉睡，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三天后。柯伊伯带边缘，“遗忘角”小行星群。
这里是一片混乱的碎石世界，大小不一的岩质天体在微弱的星光下缓慢翻滚。凯恩率领的陆战小队乘坐隐形渗透艇，如同幽灵般穿梭于小行星之间。他们的任务目标——那颗编号为“K-7”的土豆状小行星，表面布满撞击坑和干涸的熔岩流痕迹，正是古籍中记载的“守望者”初代信号塔遗址。
“目标进入最佳轨道窗口。”凯恩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探测器投放准备。”
一名队员从舱内推出一个银灰色的圆柱体——正是搭载了加密探测信标的无人探测器。圆柱体尾部喷出微弱的蓝色尾焰，精准地朝着K-7小行星的背阳面坠落。
“坠毁坐标确认…十秒后接触！”
“启动自毁程序，模拟意外撞击！”凯恩下令。
探测器在距离地表不到百米的高度突然解体，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碎片和模拟的“故障”传感器残骸抛洒开来，完美复刻了一次低空飞行事故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