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城邦暗流与第一课（1 / 2）
塔林·瑟兰珍珠母贝般面庞上的竖纹光芒骤然变得锐利，仿佛从温和的烛火切换成了冰冷的探照灯。它并未回头，但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已瞬间扫向码头外围。
“是‘收藏家’的人。”塔林·瑟兰的精神感应直接传入舰桥内所有人的意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意料之中的无奈，“一群以‘保存文明火种’为名，行强取豪夺之实的投机者。他们嗅觉倒是灵敏。”
几乎同时，星图协调员的官方通讯也接了进来，语气依旧平稳但隐含警告：“港务协调节点通告：码头c-7区检测到未授权集结。涉事方‘熵减联合会’（即收藏家们对外的自称）请立即解除对访客舰船的包围，退至安全距离。重复，立即解除包围。‘漂流之城’中立条例不容挑衅。”
然而，码头外围那些造型各异、明显由不同文明破烂拼凑改装而成的小型飞行器，非但没有退去，反而以更紧密的阵型逼近，隐隐将希望号与“漂流之城”主体区域隔开。一个油滑而张扬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用的是经过多重修饰、难辨原声的通用语：
“哎呀呀，尊敬的星图协调员，还有塔林接引员，别这么紧张嘛！我们‘熵减联合会’最是遵守《条例》了。我们只是听说有珍贵的‘摇篮’遗产携带者抵达，心急想来‘瞻仰’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嘛。毕竟，如此重要的遗产，交给一艘……呃，恕我直言，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小破船保管，是不是太儿戏了？宇宙这么危险，应该交由我们联合会这样的专业机构来‘妥善保存’才对！”
这话语里的贪婪和轻蔑毫不掩饰。莉娜气得拳头都握紧了，张猛更是直接骂了出来：“他娘的！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说的比唱的好听！”
林墨眼神冰冷，但并未立即发作。他看向塔林·瑟兰，对方的精神感应传来：“他们是城邦内一股麻烦的势力，主要由一些在宇宙灾变中失去母星、又对力量或知识有偏执渴求的流亡者组成，背后可能还有更复杂的支持者。他们通常不敢直接违反港务条例动武，但会用各种下作手段施压、勒索、窃取。你们的现状，正是他们最喜欢下手的‘肥羊’。”
“星灵旅者，或者说‘漂流之城’的管理方，不能制止他们吗？”苏婉问。
“可以，但需要程序和证据。”塔林回应，“‘漂流之城’是中立城邦，管理委员会由包括星灵旅者在内的多个相对温和的文明代表组成，规则强调仲裁而非强制。只要‘收藏家’们不首先开火或强行登舰，我们就无法直接武力驱逐。他们很擅长在规则边缘游走。”
这时，那个油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直接对准了希望号：“嘿，里面的朋友！别躲在星灵旅者后面嘛！出来聊聊？我们‘熵减联合会’资源雄厚，情报灵通，能给你们提供最好的修复服务、最安全的庇护所，还能帮你们‘解读’那些古老的遗产……当然，作为回报，分享一点点‘摇篮’的小玩意儿，不过分吧？考虑一下？总比在这破码头上等着被拆成废铁强，对吧？”
赤裸裸的威胁加诱骗。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希望号的状态经不起任何冲突，但更不能示弱。他看向塔林·瑟兰：“接引员，按照‘漂流之城’的规则，我们现在受你们保护期间，是否有权拒绝这种‘接触’？他们这种行为，是否构成了骚扰？”
“当然有权拒绝。他们的行为已涉嫌干扰港区秩序与威胁访客安全。”塔林肯定道，“根据条例第11章，港务方有权对持续违规者采取限制措施，包括强制驱离该区域一定时间。但这需要一点时间启动程序。”
“我明白了。”林墨点点头，走向通讯台，亲自打开了对外公共频道。他没有使用愤怒的语气，而是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说道：
“‘熵减联合会’的诸位，这里是希望号指挥官林墨。首先，感谢你们对我们舰船状况的‘关心’。”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对方品味这平静下的暗流。
“其次，关于‘摇篮’遗产，它们是‘摇篮’先辈们托付给继承者的责任与火种，并非可供交易的‘玩意儿’。至于保管能力……”林墨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令人心悸的锋芒，“我们既然能带着它们，从‘律者’的追捕和‘虚无之影’的窥伺下抵达这里，自然也有能力守护它们。不劳费心。”
码头外围那些飞行器似乎静滞了一瞬。显然，“律者”和“虚无之影”（林墨根据其特性临时起的代号）的名头，对这些在夹缝中求存的势力来说，具有相当的威慑力。
“最后，”林墨继续说道，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能被港务协调节点的监听设备清晰收录，“我们基于对《泛星系濒危文明保护条例》及‘漂流之城’管理方的信任而来，并已通过正式验证程序。目前，我们只与星灵旅者接引员塔林·瑟兰先生进行接洽。在得到港务方明确许可或邀请之前，任何其他势力的接近要求，均被视为不必要的干扰。请立即退至安全距离，否则，我将视此为对‘漂流之城’中立条例的挑战，并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护自身安全的权利——包括依据《条例》请求港务方启动强制程序。”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立场和底线，又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漂流之城”管理方，同时隐含了“我们不好惹”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他强调了己方是“合法访客”，正在与“官方”接洽，将对方置于了破坏规则的位置。
塔林·瑟兰的精神波动传来一丝赞赏。几乎在林墨话音落下的同时，星图协调员的声音也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最后警告：‘熵减联合会’所属飞行器，你们已严重干扰港区c-7秩序，并对受保护访客构成事实威胁。根据条例第11章第5款，我以港务协调节点权限，命令你们在三十秒内撤离至码头五公里外巡逻区。倒计时开始：三十、二十九……”
同时，几艘涂装有星灵旅者徽记、体型更大、武器模块若隐若现的巡逻艇，从“漂流之城”深处加速驶来，明显是接到了指令。
那些“收藏家”的飞行器显然没料到希望号这个“软柿子”会如此强硬，更没想到港务方的反应如此迅速和坚决。油滑的声音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等等！我们只是友好交流！你们这是……”
“二十五、二十四……”星图的倒计时冰冷无情。
“……算你们狠！我们走！”油滑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敢真的挑战港务方的武力底线。几艘拼凑飞行器悻悻地调转方向，引擎喷出不情愿的尾焰，向着远处灰熘熘地飞走了。那几艘星灵旅者巡逻艇则保持着威慑姿态，直到它们彻底远离码头区域，才缓缓散开，恢复常态巡逻。
危机暂时解除。希望号内，不少人松了口气。
塔林·瑟兰转向林墨，精神感应中带着一丝温和：“处理得很好，林墨指挥官。果断、清晰，且善用规则。这是在‘漂流之城’，乃至任何幸存者聚集地生存的第一课：规则是你的盾牌，但你的意志和实力，才是让这盾牌坚固的前提。‘收藏家’们不会轻易放弃，但他们下次出手，会需要更多顾忌。”
林墨微微颔首：“感谢提醒和支援，塔林接引员。那么，关于我们之前提到的修复和补给……”
“当然。”塔林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我已将你们的情况和初步验证结果上报。管理委员会已原则上批准对‘摇篮’继承者提供紧急人道援助及有限度的修复支持。不过，”它话锋一转，“资源紧张是现实。具体的援助清单、修复优先级，以及可能的……信息交换，需要你们的管理层与我们的物资调配部门及知识守护者进行详细磋商。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林墨理解地点点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种艰难时世。对方能提供庇护和基础援助已是难得，更深层次的帮助必然需要等价交换。
“我们理解并愿意进行磋商。”林墨说，“在磋商期间，我们的人员和舰船安全……”
“港务方会加强c-7码头区域的巡逻与监控。”塔林保证道，“只要你们不主动离开码头区域或违反城邦基本法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另外，作为通过初步验证的文明继承者，你们的部分核心成员可以获得临时通行权限，在有限区域内活动，接触一些公共服务设施，比如公共信息库（部分开放区域）、基础医疗站、非限制交易区等。这有助于你们了解城邦，也为后续磋商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