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镜中人影(1 / 2)
第四百章镜中人影
工棚内光线昏暗,灰尘在从门缝透进的光柱中缓缓飘浮。
张清玄透过门缝盯着那两个走进工地的人。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满脸不耐烦,手里拿着份文件;而那长衫老者则步伐沉稳,背微微佝偻,但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最显眼的是老者右手虎口那道疤——暗红色的疤痕蜿蜒扭曲,像是被什么利器深深割过,又或是被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
“是他。”陈子轩压低声音,“白事店日记里提到过,右手虎口有疤……”
张清玄点点头,示意两人别出声。
外面,西装男正抱怨着:“吴大师,这工地停工快一周了,每天都是钱啊!您说今天能解决,到底怎么个解决法?”
被称为吴大师的长衫老者停下脚步,抬眼扫视整个工地。他的眼睛浑浊,但眼神很锐利,像鹰一样扫过每一处角落。
“怨气聚而不散。”吴大师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什么手脚?”西装男紧张起来,“难道是竞争对手……”
“不是活人做的。”吴大师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罗盘。罗盘是铜制的,表面泛着暗沉的光泽,指针在剧烈抖动,“这里死过人,怨魂被什么东西养起来了。养得很大,很凶。”
西装男脸色发白:“那、那怎么办?”
吴大师没回答,而是闭上眼,手指在罗盘上轻轻摩挲。几秒后,他睁开眼,目光直直射向张清玄三人藏身的工棚。
“有人来过。”他说。
张清玄心里一紧——这老头的感知很敏锐。
胖子吓得差点叫出声,被陈子轩一把捂住嘴。
吴大师朝工棚走来,脚步不紧不慢。西装男跟在后面,神色紧张地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筋。
工棚门被推开。
灰尘扬起,光线涌入。吴大师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扫过工棚内部。他的目光在堆放杂物的角落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
张清玄三人紧贴在墙后阴影里,屏住呼吸。张清玄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气场笼罩住三人——这是他从星火之力中领悟的障眼法,能短暂遮蔽活人生气。
吴大师皱了皱眉,似乎在疑惑什么,但最终摇摇头:“没人。”
“吓我一跳。”西装男松口气,扔掉钢筋,“吴大师,那现在……”
“先把东西取走。”吴大师说,“那面镜子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径直走向工棚最里面,来到那张破木桌前。桌上空荡荡的,只有灰尘。
吴大师的脸色变了。
“镜子呢?”他声音发冷。
“什么镜子?”西装男茫然。
吴大师没理他,俯身仔细查看桌面。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但中间有一块明显的圆形痕迹——那是镜子长期放置留下的印记。印记还很清晰,说明镜子刚被拿走不久。
“有人捷足先登了。”吴大师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是行家。”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摔伤的工人回来拿东西?”西装男猜测。
“不可能。”吴大师冷笑,“普通人碰了那镜子,早就该疯了。”
他转身走出工棚,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袋口用红绳系着,解开后,倒出几枚暗红色的铜钱。他将铜钱抛在地上,铜钱落地后居然立了起来,在地面缓缓转动。
张清玄在暗处看得清楚——这是追踪术,而且手法很老道。
几枚铜钱转了十几圈,最后齐齐指向东北方向。吴大师收起铜钱,对西装男说:“镜子被人带走了,朝那个方向去了。但走得不远,应该还在附近。”
“那我们去追?”西装男问。
“追不上了。”吴大师摇头,“对方既然敢拿走镜子,肯定有防备。先处理工地的事,镜子……我自有办法找回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离开了工地。
工棚内重新恢复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才长出口气:“吓死我了……那老头眼神真吓人,跟死人似的。”
陈子轩松开捂着他嘴的手:“玄哥,我们被发现了?”
“没有完全发现。”张清玄从阴影里走出来,“但他知道有人来过,也知道镜子被拿走了。刚才的追踪术指向东北,那是我们来的方向。他很快就会查到扎纸店。”
胖子慌了:“那怎么办?”
“先回去。”张清玄说,“镜子在我们手上,主动权就在我们这边。”
三人迅速离开工地,开车返回扎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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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扎纸店的木格窗,在柜台和货架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店里很安静,只有后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雅在整理药材。
张清玄把车停在后院门口,刚下车,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哟,回来了!”胖子鼻子抽了抽,“这味道……阿雅妹子在熬药?”
三人走进后院。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几个竹筛,上面摊晒着各种草药。阿雅蹲在小炉子前,正看着一个砂锅,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药香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张大哥,你们回来了。”阿雅站起身,“我在熬安神汤,刘婶说你们最近总熬夜,这个对身体好。”
张清玄看了看砂锅:“你会医术?”
“跟我爷爷学的。”阿雅说,“土家族有些古方,对调理气血、安神定魂很有效。药材是我今天去药店买的,用……用昨天陈小姐给的钱。”
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昨天陈静薇来,临走前硬塞给阿雅一个信封,说是“零花钱”。阿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花了多少?”张清玄问。
“八十七块。”阿雅小声说,“剩下的钱我还留着……”
“不用还。”张清玄摆摆手,“她给你就收着。那女人钱多,不在乎这点。”
胖子凑到砂锅前闻了闻:“真香啊!阿雅妹子,你这手艺可以啊!”
“就是些普通草药。”阿雅被夸得脸红,“胖子哥你做的菜才叫好呢,我中午热了你留的饭菜,特别好吃。”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那是!我王铁柱别的不敢说,做饭这块绝对拿得出手!晚上想吃啥?老板今天给了不少钱,我去买点好的!”
张清玄从口袋里掏出那面小圆镜:“晚上随便吃点,先把这东西处理了。”
镜子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镜面里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仔细看,那些裂纹深处似乎有暗红色的光在缓缓流动,像血液一样。
阿雅看到镜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镜子……好邪。”
“你也感觉到了?”张清玄看向她。
“嗯。”阿雅点头,“我爷爷教过我,土家族有些老法子能感知‘不干净’的东西。这面镜子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像是……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在哭。”
胖子打了个寒颤:“阿雅妹子你别说得这么吓人。”
陈子轩搬来几张凳子,几人在石桌旁坐下。张清玄把镜子放在桌上,用一块红布垫着——红布是他平时画符用的,浸过朱砂和鸡血,有辟邪作用。
“这镜子里困着王老太太的怨魂。”张清玄说,“但不止如此。镜子上被下了咒,既能禁锢怨魂,又能不断催化、放大她的怨气。就像把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不停地用扩音器在她耳边重复最痛苦的事。”
胖子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脸色发白:“这也太缺德了。”
“所以那个吴大师不是好东西。”陈子轩说,“玄哥,接下来怎么办?直接超度吗?”
张清玄摇头:“现在超度不了。怨魂的执念太深,而且被咒术强化过,强行超度只会让她魂飞魄散。得先弄清楚几件事:第一,吴大师为什么要这么做;第二,这面镜子在更大的布局里起什么作用;第三……”
他顿了顿:“得让老太太自己愿意离开。”
“让她自己愿意?”胖子不解,“她都变成怨魂了,还能讲道理?”
“能。”张清玄说,“怨魂也是魂魄,有意识,有记忆,只是被负面情绪主导了。如果能安抚她的情绪,让她明白真相,就有机会引导她放下执念。”
阿雅轻声说:“就像我爷爷说的,鬼可怕,但人心更可怕。”
张清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天色渐暗,胖子起身去做饭。张清玄给了他两百块钱:“买点好肉,再买条鱼。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胖子眼睛一亮:“老板大气!等着,今晚绝对让你们吃好!”
他乐呵呵地走了。陈子轩去店里整理今天记录的笔记,阿雅继续照看炉火上的药。张清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桌上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