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晨光余烬(1 / 2)
第四百零一章晨光余烬
夜渐深,扎纸店后院石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收拾干净。
林瑶和陈静薇先后离开,两人临走前都看了张清玄一眼,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胖子一边洗碗一边小声嘀咕:“老板这桃花运……怎么看着像桃花劫呢?”
“我听见了。”张清玄坐在柜台后,头也不抬。
胖子手一抖,差点摔了碗。
陈子轩在整理今天记录的笔记,阿雅则帮胖子收拾厨房。她的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很认真,擦灶台、洗抹布,一丝不苟。
“阿雅妹子,别忙了,去歇着吧。”胖子说,“今天你也累一天了。”
“不累。”阿雅摇头,“以前在山里,每天要干的活比这多多了。”
她擦完灶台,又去后院把晒药材的竹筛收进来。那些草药是她白天去药店买的,晒了一下午,已经半干,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张清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你爷爷教你的土家族医术,主要治什么?”
阿雅回过头:“大多是治山里人的常见病。跌打损伤,风寒发热,还有……一些被‘不干净东西’冲撞的症状。”
“怎么治?”
“用药草,还有银饰。”阿雅从腰间解下那串银饰,“我们土家人相信银能辟邪。如果被脏东西冲撞了,用煮过草药的水洗银饰,再用银饰在额头、胸口刮几下,有时候就好了。”
她顿了顿,又说:“但爷爷说,真正的‘病根’往往不在鬼,在人。心里有结,才会被脏东西趁虚而入。”
张清玄点点头:“你爷爷是个明白人。”
“嗯。”阿雅眼睛微红,“可惜……”
她没再说下去,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胖子洗好碗,擦了手走过来:“老板,那面镜子今晚放哪儿?我看着心里发毛。”
张清玄从柜台下拿出那面小圆镜。镜子用红布包着,但即使隔着布,也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
“放我房间。”他说,“我今晚盯着。”
“您一个人行吗?”陈子轩担心。
“没事。”张清玄平静地说,“它现在还闹不起来。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话,我得单独跟里面的老太太说。”
胖子挠挠头:“那行吧。对了老板,明天早上想吃啥?我昨晚看菜市场有新鲜的小黄鱼,要不炸点小黄鱼,再熬锅海鲜粥?”
“你看着办。”张清玄说,“钱不够再跟我说。”
“得嘞!”胖子乐呵呵地回后院了。
陈子轩也收拾好笔记,跟张清玄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去了——他住在店里二楼的另一间小屋,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收拾出来放了张床。
阿雅的房间在后院那间小屋里。胖子睡在店里一楼的隔间,用帘子隔着,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干净。
张清玄拿着镜子上二楼。
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墙角放着旧蒲团。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是刘婶送的,说是能净化空气。
他把镜子放在书桌上,解开红布。
镜子在台灯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镜面里的裂纹深处,暗红色的光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一样。偶尔能听到极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
张清玄在桌前坐下,手指轻触镜面。
“王老太太,能听见吗?”他轻声说。
镜中的光微微波动。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能……”
“今晚想跟你聊聊你儿子。”张清玄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王建国……”怨魂的声音有些迟疑,“……你怎么知道他……”
“我让人查了。”张清玄说,“王建国,四十五岁,在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他去年过年没回家,因为工厂赶订单,加班费高。他不知道你出事了,村里人联系不上他,拆迁队的人也没告诉他。”
镜中的光剧烈波动起来。
“……没告诉他……为什么不告诉他……”怨魂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死了……我儿子都不知道……”
“因为有人不想让他知道。”张清玄说,“拆迁队的人怕他回来闹事,故意瞒着。你儿子现在还以为你在老家好好的,每个月还给你寄钱——钱都被拆迁队的人拿走了。”
“什么?!”怨魂的声音陡然拔高,镜面开始震动,裂纹深处渗出暗红色的雾气。
张清玄手指在镜面上一按,一股温和的星火之力透入,安抚住躁动的怨气。
“冷静。”他说,“如果你现在失控,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镜中的光慢慢平静下来,但怨魂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子……他以为我还活着……还给我寄钱……”
“我可以帮你联系他。”张清玄说,“让他知道你的事,让他回来处理后续。但前提是,你不能变成厉鬼去害人。”
“……为什么……”怨魂的声音充满恨意,“那些害死我的人……他们不该死吗……”
“该。”张清玄平静地说,“但法律会制裁他们。如果你亲手杀了人,就再也无法转世了。你儿子以后清明、七月半,连个祭拜的母亲都没有。你想这样吗?”
怨魂沉默了。
许久,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我不想……但我不甘心……我好好的房子……好好的家……他们凭什么……”
“所以要让法律制裁他们。”张清玄说,“我已经让警察朋友在查了。拆迁队的负责人已经被控制,开发商也在接受调查。该坐牢的坐牢,该赔偿的赔偿。但这需要时间。”
“……时间……我等得起吗……”怨魂喃喃。
“等得起。”张清玄说,“你困在镜子里,时间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
他顿了顿:“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给你镜子那个人,他叫吴文渊。”张清玄说,“他给你的这面镜子,不光是困住你的工具,还是一个阵法的核心。他在工地周围埋了很多镜子,这些镜子和你这面镜子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阵法。一旦阵法激活,整个工地都会变成死地,还会影响周边的人。”
怨魂的声音充满恐惧:“……阵法……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张清玄说,“但肯定不是好事。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你这面镜子是阵法的核心,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利用镜子反制阵法,甚至找到其他镜子的位置。”
“……我怎么配合……”
“到时候我会教你。”张清玄说,“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尽量保持清醒,不要被怨气完全吞噬。想想你的儿子,想想你还能为他做的事。”
镜中的光缓缓流动,最后稳定下来。
“……好……”怨魂的声音很轻,“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我儿子知道真相……”
“我答应你。”张清玄郑重地说。
他又安抚了怨魂一会儿,直到镜中的光完全平静下来,才收回手。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夜寂静。
张清玄坐在桌前,没有睡意。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记录。
“吴文渊,疑似景文渊弟子或化身。右手虎口有疤,手法相似。在城东工地布置镜阵,以王桂芬怨魂为阵眼。目的不明,但规模不小,需警惕。”
“深岩资本涉入,提供资金和掩护。设计师吴天明可疑,需进一步调查。”
“阿雅,土家族,懂医术和巫术,有潜力,需系统培养。”
写到这里,他停了停笔。
然后继续写:“玄冥,鬼王。棋局已开,落子需谨慎。”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