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网打尽(1 / 2)
竹林里的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弩箭破空的锐响混着甲胄碰撞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沈如晦被萧珣紧紧护在身后,鼻尖萦绕着他肩胛伤口渗出的血腥气,那气味烫得她心口发紧。
“抓紧我。”
萧珣的声音带着痛意的沙哑,却依旧沉稳。他反手将短剑塞到她手里,自己则抽出腰间软鞭,
“左后方有三个人,用迷药。”
沈如晦指尖冰凉,握紧短剑的同时已摸出药囊里的“迷雾散”。这药粉遇风即散,能让人瞬间视物模糊,原是她备着防身的,此刻却成了突围的关键。她瞅准萧珣挥鞭逼退右侧刺客的空档,猛地扬手将药粉撒向左侧——果然听见几声闷哼,紧接着是兵器落地的脆响。
“走!”
萧珣抓住她的手腕,借着药粉弥漫的掩护,拽着她往竹林深处冲。他肩胛的伤口还在淌血,每跑一步,玄色夜行衣上的血渍就扩大一分,沈如晦被他攥着的手腕,也沾染上了温热的血。
两人钻进竹林最密的地段,萧珣忽然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听了片刻,沉声道:
“西南方守卫最松,是冲着密道来的。他们知道我们会从那里逃。”
沈如晦心头一沉。皇后显然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连密道的位置都算到了。她看向萧珣渗血的伤口,咬了咬牙:
“往东北走,那里有处断崖,
萧珣毫不犹豫:
“听你的。”
他的信任像一道暖流,冲散了沈如晦几分慌乱。她转身在前引路,刻意放慢脚步配合他受伤的动作,指尖却悄悄在袖中碾碎了一枚“止痛丹”。丹药化在掌心,她趁萧珣挥鞭格挡追来的刺客时,飞快地将药末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
萧珣倒吸一口冷气,却没甩开她的手。沈如晦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药香,按在滚烫的伤口上,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剧痛。他侧头看她,月光恰好落在她绷紧的侧脸,睫毛上沾着草屑,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个从冷宫走出来的女子,总能在绝境里透出韧性,像石缝里钻出来的韧草,看似柔弱,却能顶开千斤重压。
“别看了,快跑!”
沈如晦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热,拉着他加快了脚步。
断崖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追来的刺客已近在咫尺,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
“靖王殿下,束手就擒吧!皇后娘娘有令,留您全尸!”
萧珣冷笑一声,将沈如晦护在身后,软鞭在掌心转了个圈,啪地抽在崖边的老树上,震得落叶纷飞:
“凭你们?也配拦本王?”
他话音未落,忽然抬手对空射出一支响箭。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刺客们皆是一愣,萧珣趁机拽着沈如晦跃下断崖。
下坠的瞬间,沈如晦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却落入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温暖怀抱。萧珣用后背撞开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借着反作用力减缓下坠速度,两人重重摔进暗河时,他依旧死死护着她的头。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沈如晦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就看见萧珣在不远处咳嗽,肩胛的伤口在水里泛开一团刺目的红。她急忙游过去扶住他:
“王爷!”
“没事。”
萧珣抹了把脸上的水,扯出个苍白的笑,
“影卫听到响箭会来接应,我们顺流而下。”
暗河的水流湍急,两人互相搀扶着往下游漂。沈如晦能清晰地感觉到萧珣的体温在下降,他的手臂越来越沉,显然失血过多。她咬着牙,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枚“续命丹”,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
“咽下去!”
丹药带着微苦的药味,萧珣下意识地咽了,看着她紧绷的下颌,忽然低声道:
“如晦,若我活不成……”
“闭嘴!”
沈如晦打断他,声音发颤,
“你是靖王,命硬得很,死不了!”
她不想听他说丧气话。这个人刚刚还为了护她挨了一箭,她不能让他死。
萧珣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水珠,指尖带着冰凉的河水,却烫得沈如晦心头一颤。
“好,听你的,不死。”
暗河下游的出口连接着京郊的护城河。两人刚从水里钻出来,就看见岸边停着一艘乌篷船,几个黑衣影卫正举着火把张望,见他们出现,立刻躬身行礼:
“王爷!王妃!”
回到靖王府时,天已微亮。沈如晦亲自为萧珣处理伤口,剪开他的夜行衣时,看见那支弩箭穿透了肩胛,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箭上有毒。
“是‘牵机毒’。”
沈如晦的指尖微微发抖,
“皇后好狠的心,连王爷都敢下手。”
“她想一石二鸟,除掉你我,好让她的私生子上位。”
萧珣疼得额头冒汗,声音却很平静,
“如晦,你在静思院听到她说‘宸儿’了?”
“嗯。”
沈如晦点头,一边用银针排毒,一边沉声道,
“看来皇后的私生子叫刘宸,她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这个孩子取而代之。”
银针一根根刺入穴位,萧珣的脸色渐渐恢复些血色,看着沈如晦专注的侧脸,忽然道:
“昨夜在断崖,你怕吗?”
沈如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怕。”
她诚实地说,
“但有王爷在,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萧珣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拿银针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带着常年制药留下的薄茧,却让他觉得无比安稳。
“如晦,”
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
“本王会护着你。”
沈如晦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抽回手时指尖微微发烫:
“先处理伤口吧,毒还没排干净。”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摆弄银针,耳根却悄悄红了。
萧珣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为自己换药。晨光里,药香与淡淡的血腥气交织,竟生出几分难得的安宁。
处理完伤口,沈如晦将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信与柳如烟那封求救信一并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证据。”
密信上盖着皇后宫中的私印,字迹虽然刻意模仿柳如烟,却瞒不过沈如晦的眼睛——与她在冷宫找到的账册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柳如烟的求救信,则详细写了她如何受皇后指使,联络旧部截杀沈如晦,甚至提到了几个为皇后传递消息的小吏姓名。
“柳如烟倒是留了一手。”
萧珣看着信,眼中闪过冷光,
“她大概猜到皇后会卸磨杀驴,留着这信保命。”
“现在这些都成了扳倒她们的证据。”
沈如晦道,
“王爷打算怎么做?”
“影卫已经顺着线索去查了。”
萧珣站起身,尽管肩胛还在疼,气势却已恢复如常,
“柳如烟的残余势力,还有那些与皇后勾结的小吏,一个都跑不了。”
他看向沈如晦,目光柔和了些:
“你昨夜受了惊吓,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沈如晦摇摇头:
“我不累。这些人牵涉到沈家旧案,我想亲自盯着。”
萧珣知道她的执念,没有再劝,只是命人送来温热的姜汤:
“先把姜汤喝了,别着凉。”
接下来的三日,靖王府的影卫如撒网的鱼,在京城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先是柳如烟安插在京中商铺的管事被一锅端了。那些人仗着柳家余威,平日里放高利贷、强占民女,影卫动手时,百姓们竟放鞭炮庆贺,还以为是官府为民除害。
接着是几个在吏部、户部当值的小吏被秘密抓获。这些人看似不起眼,却负责为皇后传递官员任免的消息,手里握着不少官员受贿的把柄。
影卫从他们家中搜出的账本,密密麻麻记着谁收了皇后多少好处,谁承诺在朝堂上为皇后说话。
沈如晦每日都去地牢看审,她不亲自问话,只是坐在暗处听着。当听到一个小吏供述,当年沈家被抄家时,是他按皇后的吩咐,偷偷换掉了能证明沈家清白的账本,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萧珣就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颤抖,悄悄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安抚的力量,沈如晦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转头看他时,正对上他担忧的目光。
“都过去了。”
萧珣低声道,
“很快就能还沈家公道。”
沈如晦点点头,眼眶泛红,却没掉泪。这么多年的苦难都熬过来了,她不能在最后一步软弱。
三日后,京中关于靖王府的流言悄然变了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