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船运尸案之内部黑手,栽赃陷害(2 / 2)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请总捕头细看这包裹银子的布。”他指向地上那块深蓝色的粗布。
赵千山眉头一皱,示意亲信将布拿起细看。
“此布质地粗糙,乃码头力夫惯常用于包裹物品或垫肩之物,其上不仅沾染着河滩特有的湿泥,更散发着一股长期浸润形成的、难以祛除的河水腥气和鱼腥味。卑职今日确实刚去过码头,若真是卑职藏银,手上、官服上或许会沾染些许类似气味,但这布匹上如此浓烈、仿佛渗透到纤维里的味道,更像是长期在码头活动、甚至以此为生之人所有。”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倏地射向孙乾的靴子,“孙头,若卑职没记错,你今早声称家中有事,中途离开一段时间。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为何你此刻靴底边缘与鞋帮连接处,会沾着与这包银布上气味、色泽都极为相似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河滩湿泥?!”
孙乾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下意识就想将脚往后缩,眼神慌乱,嘴唇哆嗦着,刚才那副“义愤”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林小乙根本不给他喘息和组织语言的机会,语速加快,逻辑如刀:“第二,关于令牌失窃。卑职离开衙门前往码头前,分明记得,是将那枚玄铁令牌与烧毁的账本残页一同锁入这个抽屉。”他精准地指向一个被暴力撬开、锁舌断裂的抽屉,“贼人是撬锁而入!试问,若真是卑职监守自盗,意图私吞令牌,何须多此一举,撬坏自己值房的抽屉?直接取走,或者制造一个失窃的假象,岂不更为方便,更不易惹人怀疑?”
“那……那或许是你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李焕强自镇定,出声辩驳,但声音已然带上了几分色厉内荏。
“掩人耳目?好,那我们再来算算时间。”林小乙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目光扫过院中众人,最后定格在赵千山脸上,“总捕头,我们三人是一同从码头回来的,前后脚进入这院子。但据衙门口当值的守卫方才私下确认,在我们回来之前,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孙头你曾独自一人返回衙门,当时你以‘取遗漏的紧要文书’为由,脚步匆匆。这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一个熟悉刑房环境、且心怀不轨之人,完成翻找、藏银、撬锁、取走令牌这一系列动作了!”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每一个疑点都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直指面色死灰、汗出如浆的孙乾!
孙乾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张着嘴,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那模样,任谁看了都知他心里有鬼。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林小乙不再看他,转向赵千山,拱手沉声道,“总捕头,为证清白,也为查明真相,可立即派人搜查孙头的值房,或者他在衙门内外其他更隐蔽的储物之处!那枚失踪的玄铁令牌,或许就藏匿其中!再请有经验的仵作或老吏,比对一下他靴底的湿泥与这包银布上的泥渍,看是否同源!另外,百两官银并非小数目,请立即核查近日衙门银库或相关账房,是否有异常支出记录!或者查问一下,孙头近日是否突然出手阔绰,有无不明来源的财物进项!这‘赃银’的来源,必能水落石出!”
赵千山不是蠢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彻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死死钉在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孙乾身上。周围的议论声早已变了风向,从之前的鄙夷林小乙,变成了惊疑不定地审视孙乾,甚至有人开始悄悄与他拉开距离。
“孙——乾!”赵千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孙乾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动,面如死灰,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了,这反应,几乎等于认罪!
林小乙立于一片狼藉的堂中,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那身靛蓝色的官服在混乱的背景衬托下,仿佛不可玷污、不畏污蔑的旗帜。他不仅于绝境中瞬间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更以无可辩驳的逻辑,将隐藏在内部、试图构陷他的黑手,揪了出来!
恰在此时,闻讯赶来的张猛、柳青和文渊疾步走入院子,正好目睹了这逆转的一幕。张猛虎目圆睁,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柳青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钦佩;文渊则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镜片,看着林小乙,眼中掠过一抹“果然如此”的了然,暗自点了点头。
赵千山看着傲立院中、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的林小乙,眼神极其复杂,有被手下蒙蔽的恼怒,有险些错怪人才的尴尬,但最终,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被眼前这年轻人展现出的惊人心智、缜密逻辑和临危不乱的气度所带来的深深震撼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