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书声未歇,刀已出鞘!(2 / 2)
他揭开一张,只见膏药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大大的“人”字。
“此膏药不需内服,只需贴在额头,日夜观想。另附赠童谣一首,配合使用,效果更佳。”徐良清了清嗓子,用半生不熟的鲜卑语调唱道:“贴一贴,认一字;认得清,活得稳!”
巡逻的鲜卑士卒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只当是遇到了几个汉人疯子。
百夫长嫌恶地挥挥手,让他们滚。
徐良趁机将一沓“膏药”塞给对方,千恩万谢地带着孩子们消失在风雪深处。
与此同时,黑帐王庭内部,恐怖的清洗正在进行。
书记官库伦奉命清查各营私藏的文书。
他白天焚烧搜出来的纸张,夜晚则在地窖里,就着昏暗的油灯,将《律例六则》拆解成一句句简短的格言,伪装成“祖训补遗”,混入他负责抄录的萨满祷词抄本中,再分发下去。
这夜,他正在誊写一本从商队处得来的汉人童话《星星不说谎》,忽然听到地窖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惊,不及多想,一把将写好的纸页塞进旁边一个腌制马肉的陶罐里。
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
竟是之前在祭坛上被拓跋烈亲手斩杀的部落首领阿塔尔的儿子。
少年满脸冻伤,衣衫褴褛,怀里死死抱着半本被水浸泡过的《契约入门》。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先生……‘公平’这两个字……怎么写?”
库伦沉默地凝视着他,良久,伸出手指,蘸着桌上融化的雪水,一笔一划地在黑色的木桌上写下了那两个字。
少年伏在地上,无声叩首,滚烫的泪珠滴落,瞬间将那未干的水渍融开。
次日清晨,库伦发现自己办公的毡毯下,多了一小包用干净树叶包好的东西。
打开一看,竟是晒干的野菜——正是云婆婆在边境义塾教给流民们辨认的“救饥草”。
文化的根脉,在最严酷的寒冬里,以最隐秘的方式,悄然串联。
边境集市,高宠押运的第二批机关犁再次抵达。
这一次,他遭到了数百名黑帐部武士的突袭。
然而,对方的目标明确得可怕,他们不抢夺价值连城的机关犁,也不伤人,而是疯了一般冲向装载书籍的车厢,将一箱箱蒙学教材拖出,点火焚烧。
面对熊熊烈火,高宠竟下令全军按兵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的暴行。
待武士们狂笑着撤离后,高宠走到一片狼藉的焦土前,对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围观牧民沉声说道:“书,你们可以烧。但知识,你们烧不掉。”
他一挥手,部下们将幸存的几十箱教材搬出,挖开刚刚用机关犁翻好的犁沟,将一本本用油布包好的书,像种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埋入土中,再覆盖上松软的泥土。
高宠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声音传遍整个集市:“你们烧的是纸,我种的是根!等来年春麦发芽,这些字,就会从地里自己长出来!”
当夜,月色如水。
一名白天曾参与焚书的年轻武士,神情复杂地偷偷折返回到那片焦土。
他在犁沟旁徘徊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跪下身,用手扒开泥土,从中挖出了一本封面被烧掉大半的《小羊为何不认娘》。
他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迅速将书揣入怀中,消失在夜色里。
风,越来越紧。
拓跋烈的禁令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草原上空。
高压之下,那些刚刚学会几个字的牧民,不得不将渴望深藏心底。
尤其是女人,她们的地位本就低下,一旦被发现与汉字有染,下场更是凄惨。
那颜氏是黑帐部七大氏族之一,以骁勇善战着称。
族长的女婿巴图,更是拓跋烈座下有名的千夫长,以残暴和绝对忠诚闻名。
这日,巴图结束了一场对藏书部落的血腥清剿,带着满身酒气和杀意回到自己的帐篷。
掀开帐帘的瞬间,他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没有听到往日妻子温柔的问候,也没有闻到奶茶的香气,只听到帐篷最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蚊蚋般的……背诵声。
“一针学会‘田’,二针绣出‘山’……”
是那本来自南方的《针线课本》!
巴图的眼珠瞬间被血丝充满,他感觉自己不是回到了家,而是闯入了一个被汉人妖术污染的巢穴。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一步步走向那声音的来源,他那年仅十六岁、正在对着一小块羊皮练习刺绣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