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谁家娃娃念圣贤,吓得狼都不敢嚎!(2 / 2)
他暴跳如雷,斥骂手下都是废物,竟让汉人的“妖风”吹进了自家帐篷。
他立刻派遣最凶悍的亲卫千夫长,率五百精骑南下,务必将那“蛊惑妇人”的汉使头颅带回王庭。
千夫长一路追杀至雁口河畔,终于找到了那所谓的“讲习所”。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没有妖言惑众的术士,没有金碧辉煌的庙宇,只有几间破败的土屋。
屋内,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妇人围坐一圈,神情专注,正用最普通的绣花针,在粗布上歪歪扭扭地临摹着一行字——“家有余粮,心不慌”。
“妖言惑众!杀!”千夫长羞恼交加,拔刀便要带人冲进去。
就在这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挡在门口,浑浊的眼睛直视着他:“军爷,你娘可会写字?你媳妇可会算账?你将来要是有个闺女,你要她一辈子拿羊换烂米,还是让她自己能看懂账本活命?”
话音未落,屋内的妇人们仿佛受到了感召,竟齐声用生硬的鲜卑语调诵读起《食育歌》:“牛羊肥,要晒干,菜根香,能救荒……”
那声音不高,却汇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如潮水般拍打在每个骑兵的心上。
千夫长握刀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那些妇人,她们有的脸上带着伤,有的孩子饿得面黄肌瘦,但她们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怔立良久,最终咬牙收刀,厉喝一声:“走!”撤退前,他鬼使神差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妇人掉落的布片,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孤独的字:“己”。
东线,花荣奉命巡视新设的义塾。
途经一处被焚毁的牧寨,他敏锐地察觉到废墟后有人。
他悄然潜近,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鲜卑少女,正独自坐在残垣前,对着一本封面烧焦的《明眼书》默读。
而在她身旁,竟温顺地卧着一头受了伤的成年灰狼。
花荣没有现身,他在远处的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整整一日。
少女每日定时为狼的伤口换上捣碎的草药,喂它仅有的一点肉干,口中反复念诵着书上的句子:“动物不语,亦知痛痒;人若无情,不如野兽。”
花荣认出,那是神狼营淘汰的训练失败个体,性情过于凶残,被直接遗弃在荒野。
此刻,这头弃狼却安静得像一条家犬。
花荣心中巨震,悄然留下一包上好的金疮药和半袋粟米。
三日后,他巡视归来,再次路过此地,只见那头狼已经能蹒跚行走,少女则在它身旁,正用一根树枝,在雪地上认真地划出一个汉字。
——谢。
花荣调转马头,疾驰百里,向刘甸的王帐发回密报,信上只有一句话:“有些东西,比末将的箭更快——比如人心醒了。”
而在黑帐王庭的核心,那颜氏的家中,最后的风暴终于来临。
她的次子从神狼少年营归家,得意洋洋地向家人炫耀新得的“勇士腰带”。
姐姐却冷冷地看着他,当众质问:“你背得出《律例六则》吗?你知道从汉人商队抢来的肉,按王的规矩要交多少税吗?”
“你懂什么!我是勇士,抢来的就是我的!”男孩恼羞成怒。
“你那是蠢!是贼!”女儿毫不退让。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巴图狠狠地给了女儿一下,将她打翻在地。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都中了邪!”
那颜氏看着嘴角流血的女儿,看着一脸暴戾的丈夫和被教养成野兽的儿子,心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帐内那只象征着家族荣耀、代代相传的祖传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们都说她是祸根!”那颜氏指着女儿,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可她写的字,救过咱家三十头羊的命!你们这群只认得刀的男人,除了抢和杀,还会什么?!”
当夜,风雪更大了。
那颜氏撕下自己鲜红的嫁衣,将那本《针线课本》和家里仅剩的一点食物紧紧裹好,然后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拉着虽不情愿但终究不敢违逆母亲的儿子,悄然离开了帐篷。
风雪中,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顶燃烧着熊熊炉火、曾是她整个世界的穹庐,低声对两个孩子说:“走,咱们去找一个能让人活着回家的地方。”
远处,第一缕晨光精准地勾勒出南境校舍的飞檐,那光芒越过风雪,仿佛一条无形的引路,一路向南,直抵洛阳宫城深处。
那里,一位同样在等待着“归家”之人的皇后,正为天下所有母亲,准备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