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种试点与蓄意挑刺（1 / 2）
第一幕
清晨的皖北田埂上，露水珠还挂在麦苗尖上，泛着清冽的光。
苏家村和李家庄交界的五十亩试种田里，已经聚了二十多个农户，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拎着水桶，脸上带着几分新奇，又藏着几分戒备。
林舟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手里捧着一摞打印好的技术要点，站在田埂中央，声音洪亮：“乡亲们，今天咱们的试种试点正式启动！这些苹果苗是苏家村抗灾示范基地培育的优良品种，耐旱耐涝，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销路肯定不愁！”
“林干部，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啊！”一个粗嗓门突然打断他，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夹克，正是李家庄的小组长李大山，“这苗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能结出你说的好果子？别是苏家村自己种剩下的次品，拿来糊弄我们李家庄人吧！”
周围的李家庄农户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大山哥说得对，这苗看着确实不壮实。”
“万一种下去活不了，岂不是耽误我们一季收成？”
“苏家村自己的果园长得好，说不定是他们土地肥，我们这儿可不一定。”
林舟早有准备，脸上没露丝毫慌乱，走到李大山身边，拿起一棵苹果苗递给他：“李大哥，你仔细看看这苗的根系，须根发达，芽眼饱满，都是精心挑选的一级苗，绝对不是次品。苏家村的果园能高产，除了土地，更关键是技术，接下来我和苏晓老师会全程指导，保证大家种得会、长得好。”
苏晓站在一旁，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沾了点泥土，手里拿着几包育苗肥，笑着说：“乡亲们，这些苹果苗我爸也参与培育了，他种了一辈子果树，眼光错不了。后续的浇水、施肥、剪枝，我们都会手把手教，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李大山接过苹果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还是撇了撇嘴：“苗好不好，得种下去才知道。可你们这技术，靠谱吗？我听人说，苏家村的技术都是自己摸索的，没经过大世面，别到时候把我们的地给种荒了。”
“李大哥，说话得讲证据。”林舟的语气沉了沉，“苏家村的苹果去年在电商平台卖得脱销，还拿到了县农业局的优质农产品认证，这都是实打实的成绩。如果技术不靠谱，能有这些吗？”
“那可不一定！”李大山梗着脖子，“说不定是你们运气好，或者有关系打通了销路。我们李家庄的地金贵，可不能拿来给你们当试验田！”
旁边几个原本就犹豫的农户被他这么一说，更动摇了。李家庄的张婶搓着手说：“林干部，要不我们再等等？等苏家村的果子再收一季，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张婶，农时不等人啊！”苏晓急了，“现在种下去，正好赶上春梢生长，要是错过了，今年就结不了果了。我们都是为了大家好，怎么会拿种地的事开玩笑？”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心为我们好？”李大山冷笑一声，“我听说，这联合合作社是林干部你牵头搞的，搞成了对你的政绩有好处，我们可不想为你的政绩买单！”
这话像一颗石子扔进水里，瞬间激起了涟漪。李家庄的农户大多抱着“观望”心态，被李大山这么一挑，质疑声越来越大。
林舟皱起眉头，他看得出来，李大山是故意找茬。
他想起之前李曼找他时说的“协作就是费力不讨好”，心里隐约猜到这背后可能有她的影子，但他没有点破，只是耐心解释：“乡亲们，我搞联合合作社，不是为了什么政绩，而是真心想让大家多赚钱。苏家村的苹果再好，规模小，议价权低，收购商压价压得厉害。联合起来，我们能共享冷库、共享销售渠道，还能打造区域品牌，到时候收购商得抢着来收，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说得比唱得好听！”李大山不依不饶，“利益分配方案说得好好的，收成后按比例分成，可到时候你们苏家村会不会耍花样？把好果子挑走，给我们剩下的？”
“绝对不会！”林舟斩钉截铁，“利益分配方案是两村村民代表一起商议通过的，收成后会邀请两村的老干部、老党员一起监督采摘、分拣、称重，全程公开透明，谁也别想耍花样！”
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农户，语气诚恳：“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心里有顾虑，毕竟两村之前有过节。但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政策这么好，我们应该抱团发展，一起赚钱。今天来的都是愿意尝试的乡亲，我林舟在这里保证，只要大家按照技术要求种，年底收成如果低于往年种粮食的收入，差额我个人来补！”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农户们面面相觑，林舟的承诺太实在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干部竟然这么敢担责。
苏晓也跟着说：“乡亲们，林舟从来不说空话。去年抗灾，他自己垫钱给我们买农药、买沙袋，从来没提过要回报。他是真心想帮我们，大家就信他一次吧！”
李家庄的老党员王大爷咳嗽了一声，慢慢说道：“林干部的为人，我看在眼里。抗灾的时候，他冒着大雨救老人，还帮我们清理排水渠，是个办实事的好孩子。我愿意试试，就算赔了，也认了！”
有了王大爷带头，其他农户也纷纷表态：“既然林干部这么有诚意，我们也试试！”
“对，就算失败了，也知道这苗到底行不行！”
“林干部，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到时候真赔我们啊！”
林舟笑了：“大家放心，我林舟说话算数！现在我们开始分苗，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地块面积来领，我和苏晓老师会跟着大家，教大家怎么定植、怎么浇水。”
李大山见大家都同意了，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再反驳，悻悻地领了苗，扛着锄头走到自己的地块，却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别人种植。
林舟看出他的心思，主动走过去：“李大哥，我来教你吧。定植的时候，坑要挖三十厘米深，二十厘米宽，底部要施足底肥，然后把苗放进去，扶正，填土，踩实，最后浇透定根水。”
李大山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拿起锄头挖坑，却故意挖得又浅又窄。林舟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重新帮他挖好坑：“李大哥，坑挖浅了，根系舒展不开，苗长不好。你看，这样才对。”
李大山撇了撇嘴，没说话，等林舟转身去帮别人，他又偷偷把坑填浅了一些，随便把苗插进去，象征性地浇了点水，就坐在田埂上抽烟，看着别人忙碌。
苏晓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李大哥，喝点水吧。苗定植好了，接下来还要注意保湿，最近天气干燥，每天都要浇一次水。”
李大山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语气不善：“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说得都对。可别到时候苗死了，又怪我没照顾好。”
苏晓叹了口气：“李大哥，我们都是为了果子能丰收，你多上点心，到时候收成好了，受益的是你自己啊。”
“受益不受益，还不一定呢。”李大山嘟囔着，转过头，不再理她。
苏晓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林舟身边，小声说：“林舟，李大山好像故意跟我们作对，你说他会不会搞破坏？”
林舟看着田埂上抽烟的李大山，眼神沉了沉：“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得把技术服务做到位。只要我们问心无愧，真心实意为大家做事，总有一天能打动他。”
太阳渐渐升高，露水珠蒸发了，田埂上的泥土变得温热。五十亩试种田里，苹果苗都已经定植好了，一行行整齐排列，像一个个等待成长的希望。农户们陆续回家了，林舟和苏晓还在田里检查，把那些种得不合格的苗重新定植好。
“你看李大山那块地的苗，肯定活不了。”苏晓指着不远处的地块，那些苗歪歪扭扭的，土壤也没踩实。
“没关系，”林舟蹲下身，帮李大山的苗扶正，“我们多盯着点，他不浇水，我们帮他浇；他不施肥，我们提醒他。只要苗还活着，就有希望。”
苏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林舟，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放弃。”
林舟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笑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就能让大家看到希望。两村协作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放弃。”
他看向远处的村庄，苏家村的果园郁郁葱葱，李家庄的田地一片开阔，心里默默想着：总有一天，这两片土地会紧紧连在一起，结出共赢的果实。
第二幕
半个月后，试种田里的苹果苗长势各异。
苏家村农户负责的地块，苗长得郁郁葱葱，新梢已经长了五六厘米，叶片翠绿鲜亮；而李家庄农户负责的地块，长势却参差不齐，尤其是李大山那块地，苗不仅没长新梢，叶片还开始发黄，有些甚至已经枯萎了。
这天下午，李大山带着几个李家庄的农户，气势汹汹地找到林舟和苏晓，直奔试种田。
“林干部，苏老师，你们看看！”李大山指着自己的地块，语气激动，“这苗都快死了！我就说你们的苗有问题，技术也不靠谱，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我的地都被你们毁了，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跟着来的几个农户也纷纷附和：“是啊，林干部，你看我们的苗，虽然比李大山的好点，但也长得不好，是不是你们的苗有问题？”
“我们可是按照你们说的做的，怎么还长不好？”
“要是真减产了，你可得兑现承诺，给我们赔偿！”
林舟和苏晓刚从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回来，手里还拿着检测报告。看到这一幕，林舟立刻走到李大山的地块，蹲下身仔细查看。
“李大哥，你这苗不是品种问题，也不是技术问题，是你种植的时候没按要求来。”林舟指着苗的根部，“你看，根系都没舒展开，土壤也没踩实，定根水也没浇透，最近天气干燥，你又没及时浇水，苗能长好才怪。”
“你胡说！”李大山立刻反驳，“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坑挖了，肥施了，水也浇了，怎么会是我的问题？明明是你们的苗不好！”
“是不是你的问题，一看就知道。”林舟站起身，“你看旁边张婶的地块，和你用的是同一批苗，她按照技术要求种植，苗长得多好。还有王大爷的地块，也是一样的情况。为什么别人的苗长得好，就你的苗长得不好？”
“那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张婶和王大爷运气好！”李大山梗着脖子，“反正我不管，苗是你们提供的，技术是你们指导的，现在苗长不好，你们就得负责！”
“李大山，你讲点道理行不行？”苏晓忍不住开口，“那天我们都看到了，你种苗的时候故意挖浅坑，还没浇透定根水。之后我们提醒你要及时浇水，你也没听。现在苗长不好，怎么能怪我们？”
“你胡说！”李大山脸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故意了？我明明都按要求做了！苏晓老师，你是苏家村人，当然帮着林干部说话，你们就是一伙的！”
“我没有帮谁说话，我只是说事实！”苏晓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们天天在田里盯着，谁用心谁不用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要是好好照顾苗，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了，别吵了！”林舟打断他们，“现在争论是谁的问题没有意义，关键是怎么把苗救回来。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专家来了，我们让专家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着，林舟拿出手机，拨通了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王专家的电话。没过多久，王专家就赶到了试种田。
王专家蹲下身，仔细查看了李大山的苗，又查看了旁边张婶的苗，还取了土壤样本，用仪器检测了一下，站起身说：“林干部说得对，这苗长不好，不是品种问题，也不是土壤问题，是种植和管理不到位。你看这根系，都缠绕在一起了，明显是坑挖浅了，根系没舒展开。还有土壤湿度，明显不够，这半个月天气干燥，必须每天浇水，你们做到了吗？”
李大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浇了几次……”
“几次根本不够！”王专家严肃地说，“苹果苗定植后的半个月，是缓苗期，对水分要求很高，必须保持土壤湿润。你这土壤都快干成块了，苗能不枯萎吗？”
旁边的农户们一听，都明白了过来。张婶说：“李大山，我就说你得多浇水，你还不听。我每天都来浇一次水，我的苗长得多好。”
王大爷也说：“是啊，种地哪能偷懒？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不上心，苗怎么会给你好收成？”
李大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还在嘟囔：“就算是我管理不到位，那你们的技术指导也不到位啊，怎么不天天盯着我浇水？”
“李大哥，我们每天都在村里广播技术要点，还挨家挨户通知，你自己不上心，能怪我们指导不到位吗？”林舟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们是技术指导，不是你的保姆，不能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催你浇水施肥。”
“我不管！”李大山还是不依不饶，“反正苗长不好，你们就得负责！要么给我换苗，要么给我赔偿！”
林舟看着他蛮不讲理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了压火气：“换苗可以，但后续的管理你必须按要求来，要是再因为你管理不当导致苗长不好，我们可就不管了。赔偿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换苗也行！”李大山立刻答应，“只要你们给我换好苗，我肯定按要求管理。”
林舟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给你送新苗过来。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次要是再种不好，可就没人帮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大山不耐烦地说。
农户们见事情解决了，也都陆续离开了。苏晓看着李大山的背影，小声说：“林舟，你说他这次会好好管理吗？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想让试点失败。”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们都得再给他一次机会。”林舟叹了口气，“试种试点刚启动，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出问题。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王专家走过来，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林干部，你这脾气太好了。基层工作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你得有耐心，也得有原则。”
“谢谢王专家，我知道。”林舟笑了笑，“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过来指导。”
“没问题！”王专家说，“我会定期过来查看苗的长势，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对了，李大山这情况，我建议你多盯着点，最好组织一次集中培训，把种植和管理的要点再强调一遍，让大家都记牢。”
“好，我明天就组织培训。”林舟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林舟在李家庄的村支部活动室组织了技术培训，两村的试点农户都来了。林舟把种植和管理的要点一条条讲清楚，还结合实物，教大家怎么判断苗的长势，怎么防治常见的病虫害。
李大山也来了，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走神。
“李大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林舟特意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