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虫害与信任裂痕（1 / 2）
第一幕
清晨的雾还没散透，皖北平原的田埂上就踩满了脚印。
苏家村和李家庄交界的五十亩试种果园里，已经围了二十多个村民，吵吵嚷嚷的声音顺着风飘出去老远，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
“你们快看！这叶子咋都黄了？还卷着边！”李家庄的村民李老栓蹲在果树下，手指捏着一片发黄的苹果叶，声音里满是慌张。
他的果园在试点最边上，最先发现不对劲，一早上没敢耽搁，赶紧喊了同村的试点农户来查看。
围上来的村民们纷纷蹲下身，翻看自家果树的叶片。
果然，不少果树上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叶片背面爬着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通体翠绿，扎堆啃食叶肉，被咬过的地方变成黄白色，边缘卷曲，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脱落。
“是蚜虫！”苏家村的老果农苏长河认了出来，眉头拧成一团，“这虫子繁殖得快，要是不赶紧治，用不了几天就会爬到幼果上，到时候果子就废了！”
“蚜虫？咋会突然爆发呢？”李家庄的李大山急得直跺脚，他是试点里最积极的农户，也是李曼的远房亲戚，此刻故意拔高了声音，“当初林干部说苏家村的技术多好多好，抗灾又抗病，现在才挂果就闹蚜虫，是不是苗本身就有问题？”
这话一出，李家庄的村民们立刻附和起来。
“我看像！说不定是苏家村把不好的苗给了我们！”
“当初就不该信什么协作，各自种各自的多好，现在出了问题，找谁说道去？”
“这可是我们全家的指望，要是果子废了，今年的收入就泡汤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村民脸上带着怒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果园入口的方向，显然是在等林舟给说法。
苏晓刚从村里广播室出来，听到果园里的动静，赶紧快步跑过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褂子，裤脚沾着泥土，看到村民们激动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上前：“叔伯们，大家先冷静点，蚜虫不是大问题，肯定能治好的，别瞎猜。”
“苏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李大山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挑衅，“现在虫子都快把叶子啃光了，你说不是大问题？当初你们苏家村拍着胸脯保证技术没问题，现在出了事，就想轻描淡写糊弄过去？”
“我不是糊弄大家，”苏晓的脸颊有点红，却依旧坚持着，“林舟从试点启动就天天泡在果园里，浇水、施肥、剪枝，都是按农业局的标准来的，他比谁都希望试点成功。蚜虫爆发可能是天气原因，也可能是土壤问题，咱们先找到原因，再想办法治，光着急没用啊。”
“找原因？等找到原因，果子都烂了！”李老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看就是苏家村的技术不行，林干部年轻，嘴上说得好听，实际根本不懂种地！”
“不能这么说林舟！”苏晓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为了试点，天天早出晚归，自己掏钱买了多少肥料和工具，大家都看在眼里。前几天抗灾留下的膝盖伤还没好，昨天还在果园里帮着李大爷修剪枝条，他怎么会不懂种地？”
“那倒是，林干部确实肯干，”有几个村民小声附和，语气缓和了些，“但肯干不代表会干啊，这病虫害可不是光靠力气就能解决的。”
就在这时，一阵电动车的刹车声传来，林舟赶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速干衣，袖口卷到胳膊肘，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显然是刚从县农业局赶回来。
看到果园里围满了人，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快步走到人群中心：“大家好，我刚接到通知，知道试点果园出了蚜虫，已经联系了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张专家，他现在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林干部，你可算来了！”李老栓上前一步，语气带着焦急和不满，“你看看这树，叶子都黄了，蚜虫满地爬，再不想办法，今年的收成就没了！你给我们个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舟蹲下身，拿起一片发黄的叶片，仔细查看背面的蚜虫，又用手指捏了一点土壤，放在鼻尖闻了闻，站起身说道：“大家先别慌，蚜虫爆发确实棘手，但不是治不好。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把叶片和土壤的照片发给张专家了，他初步判断，可能和土壤性质有关，具体原因得等他到场确认。”
“土壤性质？”李大山挑眉，故意找茬，“苏家村的果园跟我们就隔一条田埂，土壤能差多少？怎么他们村的树没事，就我们试点的树出问题？我看就是你给的技术不到位，或者苗有问题！”
“大山，话不能这么说，”林舟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试点的苗都是从同一个育苗基地引进的，苏家村的果园也是同样的品种，只是他们种得早，土壤经过了改良。咱们试点的土壤没改良过，可能酸碱度不适合，才容易滋生蚜虫。等张专家来了，就能确定原因，到时候我会给大家制定详细的防治方案，保证不影响挂果和收成。”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李大山不依不饶，“到时候要是治不好，损失谁来赔？我们可是投了钱和力气的！”
“损失我来承担！”林舟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技术或者苗木的问题，所有损失我个人承担；如果是自然原因导致的，我会向上级申请救灾补贴，同时合作社拿出备用资金，尽量弥补大家的损失。但现在，大家得相信我，先配合排查原因，制定防治方案，别再瞎猜瞎闹，耽误了最佳治虫时间。”
林舟的话掷地有声，不少村民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林舟的为人，之前抗灾的时候，他自己掏腰包买沙袋、修排水渠，从来没计较过个人得失，说出来的话向来算数。
苏晓看着林舟坚定的眼神，心里松了口气，上前帮腔：“叔伯们，林舟从来不会说空话，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咱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等专家来，然后按方案治虫，别让虫子越繁殖越多。”
“苏老师说得对，”苏家村的村民苏二柱站出来，“我跟林干部一起盯试点，他每天都来果园查看，比我们自己还上心，技术都是按标准来的，肯定没问题。可能就是土壤的事，咱们听专家的，赶紧治虫才是正事。”
有了苏二柱带头，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林干部，那专家啥时候到？”李老栓问道。
“应该快了，已经到青杨镇了，再有十分钟就能到。”林舟看了看手机，“大家先各自查看自家果园的受灾情况，统计一下有多少棵树出现了蚜虫，我这边登记一下，方便后续配药。”
村民们纷纷散开，开始查看自家的果树，果园里的嘈杂声渐渐变成了低声的议论。
苏晓走到林舟身边，小声说：“刚才李大山明显是故意挑事，他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林舟眼神沉了沉，点了点头：“大概率是李曼。她一直反对两村协作，现在试点出了点问题，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怎么办？万一村民们又被她煽动了怎么办？”苏晓有些担心。
“别担心，”林舟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只要我们找到真正的原因，把蚜虫治好，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效果，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你先帮我登记受灾情况，我去路口等张专家。”
“好，你小心点，膝盖的伤还没好，别跑太快。”苏晓叮嘱道，眼神里满是心疼。
林舟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了，不影响。”
他刚走到果园路口，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李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林舟，听说试点果园爆发蚜虫了？我就说嘛，两村协作根本行不通，技术、土壤都不一样，强行凑在一起，不出问题才怪。”
“李曼，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舟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你，”李曼轻笑一声，“现在村民们意见很大，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终止试点，把协作项目撤了，转报我推荐的那个产业项目，我还能帮你在领导面前美言几句，不然的话，村民们闹起来，你这个选调生的前途可就堪忧了。”
“多谢你的‘好心’，但不用了。”林舟直接拒绝，“试点是两村村民共同的心血，我不会因为一点病虫害就放弃。至于我的前途，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只知道，让村民们增收致富，才是我该做的事。”
“冥顽不灵！”李曼的语气变得冰冷，“林舟，你别后悔！到时候村民们闹到县里，看你怎么收场！”
说完，李曼直接挂了电话。
林舟收起手机。
这场病虫害危机，不仅是对试点果园的考验，更是对两村协作的考验，不能让李曼的阴谋得逞。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路口，农业局的张专家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工具箱：“林舟，情况怎么样了？”
“张专家，你可来了！”林舟迎上去，“里面五十亩试点果园，不少果树都爆发了蚜虫，叶片发黄卷曲，你快看看是什么原因。”
张专家点了点头，跟着林舟走进果园，蹲下身仔细查看叶片上的蚜虫，又拿出土壤检测仪，取了几份土壤样本进行检测。村民们都围了过来，静静地看着，果园里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十几分钟，张专家站起身，说道：“找到了，是土壤偏碱性导致的。这片试点的土壤ph值在7.8以上，蚜虫就喜欢在碱性土壤里繁殖，再加上最近气温偏高，湿度大，就爆发了小规模的虫害。”
“那怎么办？用什么药能治好？”李老栓急忙问道。
“别担心，”张专家笑着说，“这种蚜虫不难治，用生物农药就行，既环保又不影响苹果品质，还能保护土壤。我给你们一个配比表，按比例配好，每亩地喷洒多少，都标得清清楚楚，早晚各喷一次，连续喷三天，蚜虫就能基本消灭。”
村民们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焦虑少了不少。
林舟心里也踏实了，连忙说：“谢谢张专家，我现在就组织大家按您说的配药喷洒。”
“另外，”张专家补充道，“喷完药后，记得给土壤施点有机肥，调节一下酸碱度，以后定期松土，保持土壤透气，就能减少蚜虫滋生了。”
“好，我们记住了！”林舟连忙点头，拿出笔记本，把张专家说的要点一一记下来。
李大山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
他刚才还在煽风点火，现在专家找到了原因，证明不是技术和苗木的问题，他的话自然没人信了。
他拿出手机，给李曼发了条短信：“专家来了，说是土壤问题，用生物农药就能治好。”
很快，李曼回复了短信：“别让他们顺利喷药，想办法让大家怀疑农药的效果，最好让虫害扩大。”
李大山看着短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收起了手机。
第二幕
林舟拿着张专家给的配比表，立刻组织村民们在果园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临时配药点。
苏晓已经联系了村里的小卖部，买来了足够的塑料桶、喷壶和手套，还从家里拉来了几桶清水。
“大家按这个比例配药，”林舟举起配比表，大声说道，“生物农药A剂和b剂按1:5的比例混合，然后加入清水稀释，每亩地喷30公斤，喷的时候要注意，叶片的正面和背面都要喷到，尤其是蚜虫聚集的地方，不能遗漏。”
“林干部，这生物农药靠谱吗？别到时候虫没杀死，反而把果子给毒了！”李大山站在人群里，又开始挑刺。
“大山，你放心，”林舟看着他，“张专家是农业局的老技术员，这生物农药是经过严格试验的，无毒无害，喷完后过几天就能降解，不会影响苹果品质，而且咱们县很多果园都用过，效果很好。”
“我看还是用化学农药吧，见效快，一下子就能把虫杀死！”有个村民附和道。
“不行，化学农药残留太高，会影响苹果的口感和销售，”林舟立刻反驳，“咱们搞试点，就是为了种出优质苹果，打造品牌，要是用了化学农药，品牌就毁了，以后谁还会买咱们的苹果？”
“林干部说得对，”苏长河站出来说道，“现在的消费者都注重健康，绿色食品才好卖，不能为了一时见效，毁了长远的生意。我之前种苹果就用过生物农药，效果确实不错，就是见效慢一点，但安全。”
“苏大叔说得对，”苏晓也说道，“大家再坚持几天，等蚜虫治好了，果子就能顺利生长，到时候卖个好价钱，比什么都强。”
村民们听了，都点了点头，没人再提用化学农药的事。
林舟开始给大家分发生物农药和配药工具，一边分一边叮嘱：“配药的时候一定要戴手套，不要用手直接接触农药，混合的时候要搅拌均匀，喷的时候要避开中午高温，早晚喷效果好，而且不会灼伤叶片。”
“林干部，我家里有老人孩子，喷药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有个年轻媳妇问道。
“喷药后，果园周围拉上警戒线，别让老人孩子靠近，过四个小时再解除就行，”林舟耐心回答，“农药是生物制剂，对人畜基本无害，但也尽量避免直接接触。”
村民们都认真听着，按照林舟的要求开始配药。
林舟则在各个配药点之间来回走动，查看大家的配比是否正确，遇到不懂的村民，就手把手地教。
苏晓则拿着大喇叭，在村里的广播室反复播报：“各位村民请注意，试点果园爆发蚜虫灾害，现已制定防治方案，使用生物农药喷洒防治，请试点农户尽快到果园配药喷洒，喷药时注意安全，戴手套、避高温，非试点农户不要靠近果园……”
广播播完，苏晓又回到果园，看到孤寡老人李奶奶正拿着喷壶发愁，她连忙走过去：“李奶奶，我来帮你喷吧，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万一喷错了就不好了。”
“谢谢你啊，晓丫头，”李奶奶感激地说，“我这老婆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麻烦你。”
“不麻烦，李奶奶，”苏晓接过喷壶，“你先回家歇着，我喷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说完，苏晓背着喷壶，走进李奶奶的果园，仔细地给每一棵果树喷洒农药，叶片的正面和背面都喷得均匀。
林舟看到苏晓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
从协作方案提出到现在，苏晓一直陪着他，帮他沟通村民、解决问题，从来没有抱怨过。他走到苏晓身边，递过去一瓶水：“歇会儿吧，喝口水，别太累了。”
苏晓接过水，喝了一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我不累，多个人多份力，早点喷完，蚜虫就能早点被消灭。”
“你的嗓子都哑了，还说不累，”林舟心疼地说，“广播播了那么多遍，又帮着喷药，赶紧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不用，”苏晓笑着摇头，“我年轻，身体好，你还要盯着大家，更辛苦。对了，家里我炖了汤，等晚上喷完药，我给你送过来。”
“好，”林舟点点头，“你也注意安全，喷药的时候别弄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