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心学问道(2 / 2)
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暗战,已然在濠梁城,在这大明国都,悄然拉开了序幕。
就在刘伯温领命,准备暗中布置之际,他心念微动,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陛下,还有一事。
臣在探查时,隐约感觉,此法门虽诡异,但其侵蚀心念之方式,与之前王莽提及的观察者收集数据、乃至深渊魔物的低语诱惑,似乎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更加隐蔽,更加注重长期潜移默化。”
朱元璋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这可能并非单纯的内部势力斗争,而是与外敌有关?”
“臣不敢妄断,但不得不防。”
刘伯温沉声道,“若真是外敌手段,其图谋,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朱元璋阴晴不定的面孔。
而与此同时,在濠梁城西,一座名为“清静观”、看似香火寻常、并无特别之处的道观后院,一间终日紧闭的静室之内。
一名身着普通道袍、面容清癯、正在闭目打坐的老道士,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浑浊,却在最深处,掠过一丝与那庙宇节点同源的、极其隐晦的诡异流光。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的枯叶:
“种子已播下……只待生根发芽……心渊之网,终将覆盖这片繁华之地……”
......
濠梁城暗流汹涌,信仰庙宇竟成敌寇侵蚀民心的温床,此事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
朱元璋虽怒,却并未被冲昏头脑,深知强行动用雷霆手段,非但可能打草惊蛇,更易引发民间恐慌,适得其反。
须以正理破邪说,以光明照暗隅。
“既要论道,便需真才实学,能直指人心之辈。”
朱元璋于御书房中沉吟片刻,目光锐利,“传王守仁、道衍!”
此二人,一儒一释,皆是不世出的奇才,心性、学识、辩才,皆为上上之选。
清静观,讲经堂。
往日里略显冷清的道观,今日因一位特殊“香客”的到来而显得不同。
王守仁(王阳明)身着寻常士子青衫,从容步入堂内,与那高踞蒲团、仙风道骨,却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晦暗的观主玄静真人,相对而坐。
堂下,亦有数十位信众与道士旁听。
玄静真人手持拂尘,口宣道号,率先发难,所言皆是经典中高渺虚幻之语,强调外求仙神、遵循古法、清静无为,隐隐将个人心念与欲望视为修持障碍,暗合那“节点”潜移默化削弱个体自主意志的意图。
王守仁静听片刻,待其言毕,方淡然一笑,声如清泉击石:
“真人所言,皆是向外求索,依循故纸。然,敢问真人,若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则仙神何在?古法何存?”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此论可谓石破天惊,直指道法根本!
王守仁不待对方反驳,继续言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头:
“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
尔等日日拜神求仙,可知真神何在?
不在那泥塑木雕之外,而在尔等自家心头一点灵明!”
“心即理也。
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尔等求清静,求无为,若心被外物所役,被妄念所蔽,纵然坐忘千年,何谈清静?
唯有致良知,明心见性,使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此心若能不为外物所动,不因谗言所惑,便是真清静,真自在!”
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信众:“莫要听信他人之言,便失了自家主张。是非对错,尔等心中自有一杆秤,何须他人来定?此心光明,夫复何求?!”
这番“心即理”、“致良知”的言论,如同惊雷,炸响在众多习惯于盲从神佛、依赖经典的善信心中!
不少人面露茫然,继而陷入深思,仿佛被点醒了某种沉睡的本能。
那玄静真人脸色微变,想要辩驳,却发现对方所言直指本心,竟让他那套强调外求、削弱自我的理论,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