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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集:拍摄与秦建国小院外的教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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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次漫过小院东墙时,檐下的冰凌又短了一截。昨夜无人深谈,但某种重量悬在每个人心里,像未落定的尘埃,随着呼吸起伏。宋志学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听见院子里已有轻微的响动——不是工具声,而是扫帚划过残雪的沙沙声。推开窗,冷冽的空气涌进来,他看见秦建国正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清扫工棚前的空地。老人的动作有一种奇异的韵律,扫帚的每一次起落都贴着地面,既不扬尘,也不漏过一片碎屑。那背影在青灰色的晨光里,像一棵移动的老树。

宋志学穿戴整齐走出去。秦建国没回头,只是说:“把茶炉点上。今儿天冷,喝点暖的。”

茶室里的炉火重新燃起,水壶开始发出低吟时,其他人也陆续到了。没有人提昨天的事,仿佛达成某种默契:在秦建国开口前,让日子先按原来的轨道运行一会儿。李强径直去了工棚,开始打磨他那块紫檀木小料——那是他近来的日课,似乎要用这种重复到近乎单调的动作,来厘清某些纷乱的思绪。王娟抱着笔记本坐在茶室角落,目光却常常飘向窗外,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沈念秋和李刚开始整理工具房,将冬日里有些受潮的工具一件件拿出来擦拭、上油,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

宋志学点好茶炉,见秦建国已扫完院子,正站在那棵老榆树下,仰头看着枝桠间渐亮的天光。他走过去,听见老人低声自语:“开春前的树,看着静,里头汁水已经动了。”

“师父。”宋志学轻声唤。

秦建国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你那对小东西,带身上了?”

宋志学从口袋里掏出那对山核桃木的燕尾榫。秦建国接过去,在掌心掂了掂,忽然问:“你说让镜头适应我们的节奏。具体怎么个适应法?”

这问题来得突然。宋志学愣了片刻,才谨慎地回答:“我也没细想……就是觉得,如果他们真想拍‘真实状态’,那真实状态里,应该有很多沉默、重复,甚至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刻。这些时刻,可能比我们特意展示手艺的时候,更……更接近北木的里子。”

“沉默、重复。”秦建国重复这四个字,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拍这些东西,谁看?”

“可能……想看门道的人会看?”宋志学不确定地说,“就像我当初,最早被吸引的,其实不是师父您做出来的物件多精美,而是看您磨斧头——就那么一个动作,磨了小半个时辰,可看着看着,心里就静下来了。后来我才明白,那半小时磨的不是斧刃,是心上的毛躁。”

秦建国没说话,将榫卯还给他,转身往茶室走。走了两步,停住,头也不回地说:“吃过早饭,你跟我去趟木材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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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市场在城东郊,原是一片河滩地,后来聚集了从各地来的木商、加工厂和零散贩子。开春前是淡季,但已有一些耐不住的商家开始摆出货品,等待天气转暖后装修旺季的到来。秦建国很少来这里——他用的木料多是早年积存,或是通过特定渠道寻来的老料、浪木。但偶尔,他会来“转转眼睛”,用他的话说,“看看现在的木头是什么脾性”。

市场里弥漫着新鲜木材的清香与防腐药水的微呛混合的气味。巨大的原木像巨兽的骨骼堆放在露天场地,板材则整齐地码在棚下,标签上写着产地、树种、规格和价格。秦建国走得很慢,目光扫过那些木材,却很少停留。他似乎在感受这个空间整体的“气”。

“现在市场上,好木头越来越少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像是在对宋志学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没有,是藏起来了。能摆在明面上、成批量卖的,要么是速生林出来的,纹理松,性子不稳;要么是处理得太狠,用药水泡过,表面光鲜,内里死了。”

他们经过一家规模不小的店铺,门口立着几根标注为“非洲花梨”的大料,深红色的切面上纹理炫目。老板热情地迎上来:“老师傅,看看料?正宗非洲花梨,做家具上档次!”

秦建国点点头,没接话,只是走近,伸手摸了摸切面。他的手指在那光滑的表面上停留了几秒,又凑近闻了闻,然后礼貌地退开,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他才低声说:“木头是好木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宋志学问。

“砍得太早,烘干太急。”秦建国说,“你摸那切面,光滑得发腻,那是机器打磨过度。闻那味道,只有药水味和一点浮在表面的油脂香,没有木头该有的、从芯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清气。这种料子,做出来的东西,刚开始好看,过几年就开始开裂、变形,因为它没‘定住’。”

宋志学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华丽的原木,忽然感到一丝悲哀。它们曾经是遥远大陆上的参天大树,如今躺在这里,成为商品标签上的一个名字,内里的生命历程却被彻底忽略。

市场深处有些零散摊位,卖的多是些边角料或不太主流的树种。秦建国在这里反而放慢了脚步。他在一个摊子前停住,摊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裹着军大衣,缩在小小的煤炉边取暖。摊子上摆着些形状不规则的木块,有些还带着树皮,标签简陋地写着“水曲柳边角”、“柞木疙瘩”、“枣木老根”。

秦建国蹲下来,一块块地翻看。他的动作很轻,手指仔细抚过木块的每一个面,有时会举起一块对着光看很久。摊主也不招呼,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最后,秦建国拿起一块黑褐色的、约莫两个拳头大小的木头疙瘩。那疙瘩形状扭曲,表面布满凹凸的瘤疤和裂纹,像是从大树根部砍下的部分。他问摊主:“这是什么?”

“老槐树根,至少百十年了。”摊主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村里老宅子翻修,从地基底下挖出来的。在地下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硬得像铁。”

秦建国掂了掂分量,又用指甲在不起眼处轻轻掐了一下——几乎留不下痕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放大镜,对着疙瘩的断面仔细看。宋志学也凑过去,透过放大镜,他看到那断面并非一片死黑,而是有着极其细密、层叠的纹理,像被压缩了无数年的年轮,颜色从深褐到浅金,渐次过渡,在瘤疤处纹理更是拧成了漩涡状。

“怎么卖?”秦建国问。

摊主报了个价。秦建国没还价,掏钱买下了。他把疙瘩递给宋志学:“拿着,感受感受。”

宋志学接过来。沉。比看上去要沉得多,密度极高。表面粗糙,但那种粗糙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温润感,不是尖锐的刺手。最奇特的是,尽管这块木头疙瘩看起来“死”了——从地里挖出来的老树根,埋藏多年——但握在手里片刻,却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活气”。不是鲜木那种蓬勃的生命力,而是一种沉静到极致、近乎磐石的“存在感”。

“感觉到什么?”秦建国问。

宋志学想了想,说:“很沉,很硬,但又不觉得‘死’。好像……它所有的劲儿都收在里面了,一层裹着一层。”

“对了。”秦建国点点头,“这就是‘定住了’的木头。在地下,经过几十年上百年的阴干、压实,水分慢慢走,油脂慢慢凝,内部的应力一点一点释放、平衡。最后就成了这样——看起来丑,不起眼,但内里是稳的、实的。拿它做东西,只要顺着它的性子来,做出来就能传代。”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秦建国再没买什么。离开市场时,宋志学忍不住问:“师父,您买这块老槐树根,是心里有想法了?给博物馆那件新作品?”

秦建国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先放着。好料子不是拿来就用的,得养,得琢磨。有时候养着养着,才知道它该成什么。”

回程的公交车上,秦建国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说:“早上你那些话,我想了想。有点道理。”

宋志学心头一跳。

“北木是个小院子,不是戏台子。”秦建国缓缓说,“我们的‘真’,就在那些日复一日的琐碎里。扫地、生火、磨刀、发愣……这些要是没了,只剩下对着镜头做手艺,那就成了表演。表演出来的东西,再好看,也是空的。”

他停顿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博物馆那边,是个机会,也是个坑。机会是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种活法、一种做法。坑是,一旦我们开始‘演’自己,哪怕只是无意识地调整一点点,那个最核心的东西——你说的‘静气’——就可能散了,而且散了还不自知,以为还在。”

“那……我们该怎么做?”宋志学问。

“得立规矩。”秦建国说,“我们的规矩。他们可以拍,但得按我们的日子拍。我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会为了镜头特意展示什么、掩饰什么。他们要的‘故事’,得从我们真实的日子里长出来,不能是我们编给他们看的故事。”

他转过头,看着宋志学:“你那个‘从找一块对了眼的木头开始’的想法,我赞成。那件新作品,就这么办。不急,慢慢找,慢慢想。找到了,做出来了,是什么就是什么。契合‘北地匠心’也好,不契合也罢,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的事,是对得起手里那块木头。”

回到小院已近中午。院子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更深的安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但宋志学能感觉到,每个人都在等秦建国开口。

午饭是沈念秋做的简单的面条。饭后,秦建国没让大家散去,而是示意都到茶室坐下。

“博物馆的事,”他开门见山,“我琢磨了一夜加一上午。这么个事,落到咱们这小院,是福是祸,现在说不清。但人家三番两次来,诚意摆着,我们要是总端着,也不像话。”

他环视众人:“我定了两条:第一,他们要拍纪录片,可以。但我们不配合‘表演’。拍摄时间、方式,得商量着来,不能影响正常做活。尤其那些需要静心、费时的细活,拍摄必须保持距离,不能用强光,不能有杂音。第二,他们要一件新作品,我们应下了。但这件东西怎么做、做什么,我们说了算。从找料开始,到做完为止,整个过程可能很长,可能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不那么‘好看’,但必须是我们心里认的、手上过得了关的东西。”

他看向王娟:“你是读书人,懂他们的语言。这两条,你琢磨个说法,告诉陈先生和吴同志。他们能接受,咱们就往下走。不能接受,这事就算了,咱们不遗憾。”

王娟郑重地点头:“师父,我明白。我会把我们的核心诉求表达清楚,尤其是‘真实节奏’和‘创作自主’这两点。”

“至于拍摄期间,”秦建国看向众人,“大家记住一点:忘了有镜头。该发呆发呆,该犯错犯错,该拌嘴拌嘴。咱们是什么样,就什么样。要是发现谁开始‘端着了’,我会提醒。”

李强闷声说:“师父,我担心的是那件新作品。心里挂着这么个任务,还能像平常一样‘从木头出发’吗?”

“问得好。”秦建国说,“所以咱们得变通一下。从今天起,大家做活之余,多留心。留意你们手边每一块料,留意心里每一个念头。不一定非要找‘那块料’,而是重新打开眼睛和心,去感受材料。什么时候,有一块料让你觉得‘非它不可’,那个念头让你觉得‘非做不可’,再拿出来说。这个过程,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急不得。”

他顿了顿,语气缓下来:“这也算是个机缘,逼着咱们把平时那些模模糊糊的感觉,聚一聚,凝一凝。是好事。”

决定就这样做出了。没有欢呼,也没有争论,像一块石头落入深潭,激起一圈涟漪,然后慢慢沉底。宋志学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不是事情解决了,而是方向清晰了。北木还是北木,它的核心节奏没有被打破,反而因此更明确了。

下午,王娟在茶室起草给博物馆的回复。沈念秋和李刚继续整理工具房。李强回到他的紫檀木料前,但宋志学注意到,师傅今天打磨的动作更加缓慢,眼神常常飘向工棚角落里堆着的那些老料,像是在重新审视它们。

宋志学自己,则被秦建国叫到了茶室角落。那里摆着几块不大的木料,都是这些年积攒下的“特别”的料子——要么形状奇特,要么纹理罕见,要么是某种有特殊意义的木材。秦建国让他一块块看,一块块摸,然后说出感觉。

第一块是黄杨木,巴掌大小,但极其致密,颜色鹅黄温润。“摸着像玉,”宋志学说,“但玉是凉的,它是温的。很细腻,感觉下刀不能急,急了会崩。”

第二块是瘿木,表面布满葡萄大小的瘤疤,深褐色。“乱,”宋志学仔细感受,“但乱中有序。这些瘤疤的走向,好像藏着某种韵律。做东西的话,得顺着这些瘤疤的势走,不能硬来。”

第三块是松木,但不同于常见的松木,这块颜色深红,油脂感极重,闻起来有浓烈的松香。“油性大,软中带韧,”宋志学说,“做雕刻可能不错,但得处理好油脂,不然容易脏。”

秦建国只是听着,不评价。最后,他拿出今天买的那块老槐树根疙瘩,放在宋志学面前:“这个呢?”

宋志学已经摸过,但此刻在茶室安静的光线下,他再次捧起这块不起眼的疙瘩。他闭上眼,用手指的每一寸皮肤去感受它的质地,用掌心的温度去呼应它的温度。许久,他才开口:

“它很‘满’。”他说,“不是实心的满,是……经历满了。所有的故事都收在里面,压成了这么小一块。它不‘想’成为任何东西了,它就是它自己。如果用强,想把它做成什么特定的形状,可能会两败俱伤。只能……引导?把它内里已经存在的东西,一点点释放出来,显形出来。”

他睁开眼,有些忐忑地看着秦建国。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隐去。

“记住这个感觉。”秦建国说,“找料子,不是找最漂亮的,不是找最贵的,是找最‘对’的。‘对’是什么?就是你和它之间,能对话。它告诉你它的脾性,你听懂;你告诉它你的想法,它‘答应’。这种对话,有时候一个眼神就通了,有时候要磨很久。”

他把疙瘩收回:“这块我先收着。它不是你要找的那块。”

“那我该找什么样的?”宋志学问。

“不知道。”秦建国干脆地说,“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就像找人过日子,没遇到之前,你列一堆条件:高的、瘦的、眼睛大的、会说话的。真遇到了,可能一条都不符合,但你就知道,是这个人。”

这个比喻让宋志学怔了怔。他忽然意识到,寻找材料的过程,竟也如寻找知己,需要缘分,需要耐心,更需要一颗敞开而敏锐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的日子看似恢复了原状。但细心的人能察觉到微妙的变化:大家的目光在木料上停留的时间变长了;茶余饭后的闲聊,偶尔会冒出“如果有一块什么样的木头,我想做什么”的片段想象;甚至李刚在劈柴时,都会对着某块木头的纹理多看两眼。

博物馆那边很快有了回复。王娟委婉但坚定地传达了北木的两条原则后,陈先生和吴策展人经过内部讨论,表示可以接受。吴策展人在电话里对王娟说:“王老师,说实话,你们这种态度,反而让我们更期待了。现在太多‘非遗’展示变成了精心编排的演出,我们想要的正是你们这种‘反表演’的真实感。拍摄团队我们会精心挑选,一定最大程度尊重你们的工作习惯。至于新作品,我们完全尊重你们的创作自主权,只期待最终的结果。”

双方约定,拍摄从下周开始,先进行为期三天的“适应性拍摄”,团队只有摄影师和一位录音师,不设导演,不预设脚本,只是记录小院的日常节奏。如果北木感到不适,随时可以暂停或调整。

这个消息让大家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紧张。毕竟是镜头,毕竟是将自己最平常、最不设防的状态暴露给陌生人看。

适应性拍摄开始的那天早晨,小院来了两个人。摄影师姓赵,四十出头,话不多,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包,里面是几台小巧的相机和镜头。录音师姓刘,更年轻些,设备也很轻便。两人都很礼貌,进院后先征得同意,才在角落里架设机器。他们选择了长焦镜头,距离工作区域有十多米远,尽量不进入大家的视线范围。

第一天,所有人都有些拘谨。李强打磨紫檀木时,动作明显比平时僵硬;沈念秋擦拭工具时,总是不自觉地整理头发;连李刚这个原本最兴奋的,在镜头偶尔扫过他时,也会突然站直,摆出个“认真工作”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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