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孽龙债与血砚宿主（1 / 2）
天宪殿偏殿，阴气森森。
一盏鬼火灯在墙角幽幽跳动，映着白小骨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他僵硬地抱着一个青灰色的小襁褓，姿势比抱着一颗随时会炸的阴雷还要别扭。襁褓里，徐九难安静地闭着眼，青灰的皮肤在幽光下泛着死气，眉心那道深黑色的竖纹如同闭合的第三只眼。
白小骨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这尊小煞神。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齐风雅那句“用你的俸禄养着”，感觉自己的仵作生涯和那点微薄冥币一起，正被这婴儿眉心的黑纹一点点吸干。
殿外廊下，齐风雅倚着冰冷的石柱，指尖捻着那半块冰凉死寂的血砚残片。残片裂纹纵横，触手再无半分邪异波动，仿佛只是块普通的破石头。她目光投向远方，地府浑浊的天空下，忘川河如同一条巨大的、缓慢流淌的污浊伤口。
河底深处，那点惨绿的幽光包裹着“九子怨婴丹”，如同贪婪的水蛭，正无声地吮吸着沉积万载的秽气与怨念，缓慢地积蓄力量。而更深处，在鬼火都无法企及的黑暗淤泥里，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随着那幽光的脉动，发出低沉而压抑的……鼾声？
“哇——！！！”
一声尖利到刺破耳膜的啼哭，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偏殿炸响！
不是新生儿的嘹亮，而是带着一种非人的、饱含怨毒和痛苦的嘶嚎！徐九难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没有婴儿的懵懂清澈，只有一片纯粹的、翻滚着血色的漆黑！眉心那道深黑竖纹骤然裂开，一道粘稠如污血的红光爆射而出！
红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白小骨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烈血腥与硫磺气息的邪力狠狠撞在胸口！
“噗——！”他如遭重击，抱着襁褓的手瞬间脱力，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一口带着阴气的污血喷了出来！怀里的徐九难却没有落地，反而被那道红光托举着，悬浮在半空！小小的身体被浓郁的血光包裹，如同一个诡异的人形光源！
“大……大人！”白小骨惊恐地嘶喊。
齐风雅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偏殿门口。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那悬浮在血光中的婴儿。只见那婴儿双眼漆黑，眉心裂开一道狰狞的血纹，仿佛是被恶魔附身一般。
齐风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死死地盯着婴儿，仿佛要透过那血光看穿他的灵魂。而她手中的那半块血砚残片，此刻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那裂纹深处，一丝微弱却同源同质的邪异气息，正与婴儿眉心的血光疯狂呼应着，仿佛两者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孽障！”齐风雅怒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偏殿中炸响。她的右手一挥，那支传说中的判天笔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她的手中。笔尖闪烁着耀眼的金芒，瞬间暴涨成一道凝练的金色锁链，如同一头凶猛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向被血光包裹的徐九难扑去！
然而，就在金色锁链即将触及婴儿的一刹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突然从忘川河底爆发出来！这声龙吟远比婴儿的啼哭要恐怖万倍，仿佛是来自九幽深渊的恶鬼咆哮，震得整个偏殿都剧烈颤抖起来！
伴随着龙吟声，忘川河中的河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疯狂地翻滚着，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巨浪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拍向偏殿，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整个地府剧烈震荡！奈何桥在摇晃，森罗殿的瓦砾簌簌落下！忘川河水如同沸腾般冲天而起，掀起万丈浊浪！浑浊的水浪中，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轮廓在河底深渊显现！那阴影仅仅一个翻身的动作，就搅动了整个忘川的根基！
伴随着这撼天动地的龙吟，徐九难眉心爆射出的血光陡然增强了十倍！一股源自远古洪荒的、充满暴戾、贪婪与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齐风雅！那威压中，更夹杂着一种被长久囚禁后的滔天怨愤，以及一种……对血砚残片近乎疯狂的渴求！
金色锁链被这股骤然爆发的血光龙威狠狠弹开！齐风雅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黑曜石地面寸寸龟裂！她白发狂舞，判天笔嗡鸣震颤，笔尖金芒明灭不定，竟似被那龙威压制！
“大人！河……河底！”白小骨趴在地上，七窍都被震出血丝，惊恐地指向忘川方向。只见那万丈浊浪之中，隐隐显露出一截覆盖着巨大、腐朽、沾满黑色淤泥鳞片的恐怖躯体！那鳞片每一片都大如磨盘，边缘锋利如刀，散发着令魂魄冻结的阴寒死气！
“忘川孽龙！”齐风雅眼神凝重到了极点。她终于明白血砚残片那顽固的邪气印记来自何方，也明白了那老鬼为何拼死也要夺走“九子怨婴丹”——那是唤醒并喂养这头被封印在忘川河底、早已死去却怨念不散的远古龙尸的关键引子！徐九难眉心的血纹，正是孽龙与血砚之间某种邪恶契约的烙印！
悬浮的徐九难在血光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小小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齐风雅手中的血砚残片，一个混合着婴儿啼哭和低沉龙吼的怪异声音从他裂开的眉心传出：
“血……砚……归……来……”
“孽……债……偿……还……”
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魔咒一般，让人毛骨悚然。而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忘川河底那原本就已经躁动不安的庞大阴影，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样，再次疯狂地翻腾起来！
只见那浑浊的河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断地翻滚着，更多腐朽不堪的龙躯在其中若隐若现。突然，一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巨大龙爪，从那浊浪之中猛地破水而出！这只龙爪所散发出的死气，简直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一般！
这只白骨龙爪裹挟着足以拍碎山岳的巨力，直直地朝着奈何桥的方向抓来！而它的目标，竟然就是齐风雅手中的那片血砚残片！
“放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阎王爷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森罗殿的殿顶之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怒，震得整个地府都嗡嗡作响！
只见阎王爷双手迅速结印，一道巨大的、散发着森罗威严的黑色光幕，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瞬间在奈何桥前升起，试图挡住那抓来的白骨龙爪！
然而，这白骨龙爪的威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那白骨龙爪狠狠地拍在了黑色光幕之上！
刹那间，光幕像是被重锤砸中的玻璃一样，剧烈地凹陷下去，发出了令人心胆俱裂的破碎声！而阎王爷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缕暗金色的神血！
这孽龙虽然已经死去，但它的尸骸所残留下来的力量和怨念，竟然依旧如此恐怖！就连阎王爷这样的地府主宰，都在这一击之下受了伤！
“阎君！”牛头马面等一众鬼将见状，皆是惊骇欲绝，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白骨龙爪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白骨龙爪虽然受到了阻碍，但那股针对血砚的恐怖吸力却并未停止，它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轻易地穿透了光幕，紧紧地抓住了齐风雅手中的残片！
残片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而那原本细小的裂纹，也在瞬间飞速蔓延开来，如蛛网一般布满了整个残片。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只见那悬浮在空中的徐九难，在孽龙的威压和血砚的召唤下，他眉心处的血光愈发炽烈，仿佛燃烧起来一般。
突然间，他那小小的身躯猛地一挣，竟然挣脱了齐风雅的束缚，如同一道血色流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忘川河底那白骨龙爪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回归到孽龙的尸骸之中，成为血砚宿主重临的容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齐风雅的双眼猛然间闪过一道寒光，那是一种极度的冷漠和决绝。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对判天笔的压制，而是将自己内心深处那股裁决生死、漠视万物的本源意志，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判天笔之中！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如汹涌的波涛一般从她身上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灌入判天笔。这股力量仿佛来自宇宙的最深处，蕴含着无尽的威能和威严。
齐风雅的口中轻吐一字，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洪钟一般，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言出法随、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判天笔笔尖原本被龙威压制得黯淡无光的金芒，像是被点燃的恒星一般，突然爆发出亿万道刺目的裁决金光！这些金光如同闪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撕裂了笼罩在齐风雅身上的龙威压制，如同黎明时分穿透黑暗的第一缕曙光，照亮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