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命状态观察（1 / 2）
十八个标准时的航程在亚空间特有的、令人不安的静谧中流逝。“幽影之矛”号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鲸，滑过光怪陆离的维度乱流，最终在虚骨星云外围一片预设的、引力相对平缓的宇宙“锚地”脱离了亚空间。
舷窗外，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铺天盖地的、幽暗的深空帷幕。虚骨星云如同一头匍匐在宇宙中的巨兽遗骸，暗红色的尘埃与冰冷的电离气体缓慢翻涌，其间点缀着无数细碎的、不反射任何恒星光的小行星碎块，只有远方少数几颗垂死恒星散发出的惨淡微光，勉强勾勒出这片混沌疆域模糊的轮廓。传感器屏幕上的信号杂乱无章，背景辐射读数远超安全阈值，常规的通讯和扫描在这里变得异常困难。
就在“幽影之矛”号完成姿态调整，启动所有被动感应阵列，如同一块融入阴影的礁石般静默悬浮时，舰桥的感应官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经过加密的识别信号。
“舰长，侦测到预定信号，来源方位θ-7，距离三千公里，正在靠近，信号特征与‘信天翁’吻合。”感应官低声报告。
“信天翁”是此次情报总局派遣专家的代号。
“允许靠近，开放第七号小艇对接舱，启动最高级别隔离与反侦察协议。”阿斯特丽德舰长命令道。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不必要的信号泄露都可能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片刻后，一艘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几乎没有任何可见舷窗或外部标识的小型快速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对接舱。它的外形低调，但阿坎凭借强化后的感知，能隐约感觉到艇身上覆盖着复杂的匿踪涂层和能量偏导场，显然是专为隐秘行动设计的型号。
对接舱内，气氛凝重。阿坎、铁砧、伊莱莎以及阿尔法小队的两名精锐队员——擅长电子战和破译的“齿轮”以及突击专家“重拳”——已经在此等候。他们穿着全套作战服，装备经过寂静修会的灵能“消声”处理，以降低在灵能敏感环境下的暴露风险。阿坎能感觉到，在等待的这短短几分钟里，他与伊莉雅之间那根微弱的金色链接，似乎在这片充满混沌灵能背景辐射的区域，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仿佛随时会断掉，但又顽强地维系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对接舱的密封门滑开，一个人影踏上了“幽影之矛”号的甲板。
来者身高普通，体型偏瘦，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连体工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不起眼的多功能战术背心。他戴着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战术目镜，镜片是深色的，看不清眼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着一个尺寸不小的黑色长方形箱子，似乎很沉重，但他提在手里却显得异常轻松。
“我是‘信天翁’，”来者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一种中性的、缺乏起伏的电子质感，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透过目镜）似乎快速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在阿坎身上微微停留了半秒，“奉UEEF情报总局与寂静修会联合指令，负责提供‘虚骨星云-沉寂回响’遗迹相关最新情报与技术支援。时间有限，我需要直接与任务执行核心人员沟通。”
“我是舰长阿斯特丽德。这是本次任务核心执行者，阿坎上校。寂静修会代表，伊莱莎修女。以及战术支援队长，铁砧中尉。”阿斯特丽德舰长言简意赅地介绍，然后示意“信天翁”跟上，“简报室已经准备就绪。”
一行人迅速转移到战术简报室，启动最高级别的信息屏蔽力场。
“信天翁”将黑色的箱子放在桌上，输入一连串复杂的密码，箱子发出轻微的嗡鸣，顶部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复杂的全息投影设备和数据接口。他快速连接上简报室的主系统，动作精准而高效。
“在开始正式简报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信天翁转向阿坎，那经过处理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阿坎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探查意味，“阿坎上校，根据现有情报，你与‘晨星’个体存在深度未知的灵能-生命链接，并拥有与‘守望者’遗物高度相关的特殊能量。我需要评估，这种链接和能量，是否会对遗迹内部可能存在的、针对非‘守望者’个体的识别或防御机制，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这关系到任务策略的制定。”
阿坎看了伊莱莎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他转向信天翁，坦然道：“链接是双向且不稳定的，但确实存在。至于能量，我体内的力量融合了‘守望者’的遗留，对‘守望者’造物有一定亲和力，在‘漂泊者’号上得到了验证。但这种亲和力也可能触发未知的反应。我们没有关于‘沉寂回响’遗迹内部防御机制的确切情报，无法给出确定性评估。”
信天翁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或者是在与后方进行某种快速确认。然后，他点了点头：“诚实且谨慎的回答。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隐秘行动的本质。那么，我们开始。”
他操作着设备，简报室的中央全息星图放大，聚焦到虚骨星云内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一个模糊的遗迹轮廓被高亮显示。
“‘沉寂回响’遗迹，初步判断为‘守望者’文明的一个中型科研或观测前哨站，年代极其久远，其建筑风格和能量特征与数据库中最古老的‘守望者’遗迹有相似之处，但也有显着差异，可能属于该文明某个更早期的分支，或承担特殊职能。”信天翁一边说，一边调出几张经过增强处理的模糊图片，上面隐约能看到奇异的几何浮雕和流动的能量纹路。
“我们的线人在‘星尘’内部获取了部分遗迹外围扫描数据，结合我方远程探测，目前推测遗迹主体结构分为三层：外部环带，主要由防御性建筑、停泊平台和能源管道残骸构成，检测到低功率自动防御阵列，包括动能武器和灵能干扰场；中层缓冲区，疑似生活区、次级实验室或仓储区，结构相对完整，但能量反应微弱，存在大量未知的惰性能量节点，功能不明；核心区，信号源所在地，结构最为复杂，能量读数最高，疑似为主控室或核心反应堆所在地。控制核心的强烈信号，就源自该区域中心。”
他切换图像，显示出一幅推测性的遗迹内部结构剖面图，核心区被一个醒目的红色光圈标注。
“‘星尘’的主力舰队‘虚空之翼’分舰队，预计抵达时间为72±8标准时。但他们已经派出了数支小型先遣侦察队，使用特制的、抗干扰能力较强的穿梭机，潜入了星云。我们失去了其中两支队伍的踪迹，但有一支队伍，在十二小时前，在遗迹外围环带Z-7区，短暂激活了遗迹的防御系统，并发生了交火。交火持续了约三分钟，随后信号消失。推测该侦察队已被防御系统摧毁，但他们的行动可能触发了遗迹的某种警戒状态，或者……留下了可供追踪的痕迹。”
“所以遗迹防御是激活状态？”铁砧皱眉问道。
“部分激活，且可能具备学习或适应能力。”信天翁肯定道，“‘星尘’的先遣队激活了它，意味着我们进入时，面临的防御可能比预想的更……‘活跃’。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防御系统的反应模式、能量分布，可能会暴露出遗迹的薄弱环节或进入核心区的潜在路径。”
“你的建议？”阿斯特丽德舰长问。
“我们兵分两路，”“信天翁”调出行动计划图，“‘幽影之矛’号停留在当前锚地，保持最高级别静默，作为信息中继和应急支援平台。阿尔法小队主力，由铁砧中尉指挥，搭乘‘阴影’突击艇，迂回至遗迹的B-3侧翼区域。根据扫描，该区域外部防御相对薄弱，且有一处疑似因古老撞击形成的结构性裂隙，可能通往中层缓冲区。你们的任务是在外围建立隐蔽观测点，监控‘星尘’舰队动向，并在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或接应。”
“而我，”信天翁指向自己和阿坎、伊莱莎，“将组成一个三人侦察小组，使用我个人携带的‘潜行者’级匿踪侦察艇，从遗迹的另一侧，即Z-7区域——也就是‘星尘’先遣队触发防御的区域——尝试渗透。”
“Z-7？那里不是刚被触发过防御？”伊莱莎提出疑问。
“正因如此，”信天翁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防御系统被触发后，通常会有一个重新扫描、评估、调整部署的窗口期。而且，‘星尘’先遣队的交火痕迹、能量残留，可以为我们提供掩护，干扰遗迹防御系统的判断。更重要的是，根据交火时的能量爆发模式分析，我们认为先遣队在Z-7区可能并非无意中触发了防御，而是试图强行打开某条通道，并可能短暂成功。那里或许存在一条被激活的、通往遗迹更深处的捷径。当然，风险也最高。”
他看向阿坎和伊莱莎：“选择Z-7路线，是因为我们需要阿坎上校的‘钥匙’能量，在必要时，可能用于‘说服’或绕过某些针对非‘守望者’个体的高级别验证机制。而伊莱莎修女的古代灵能与遗迹安全知识，是应对内部可能存在的灵能陷阱和精神污染的关键。我们三人小组规模最小，灵活性最高，最适合执行高风险的核心渗透任务。”
阿坎和伊莱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Z-7路线无疑是刀尖上跳舞，但信天翁的分析有其道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收益，尤其是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
“我同意这个方案，”阿斯特丽德舰长思考片刻后，做出了决定，“铁砧，你带领阿尔法小队主力执行B-3路线任务，建立观测点，保持通讯静默，非必要不主动联系。阿坎上校，伊莱莎修女，你们与‘信天翁’组成侦察小组，目标Z-7渗透。记住，首要任务是情报和评估，遭遇不可抗力，立即撤退。‘幽影之矛’号会在这里等你们，但如果情况恶化到需要紧急撤离，你们必须自行前往预设的备用汇合点。”
“明白。”众人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