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2)
柳时安和青文被铁链锁着,踉跄押往县衙。
差役头子王大有走在最前,脸黑如锅底。
他知道锁的是谁,正因知道,心头才像压了块巨石——众目睽睽下殴打官差,不抓不行;
可抓了顶头上司的独子,后患无穷。
这种“依法办事”的憋屈和“前途未卜”的惶恐,让整个押解队伍气氛凝滞。
差役们推搡的力道带着一种刻意的“规范”,既不让你好过,又不敢真伤着。
到了县衙后角门,王大有拍门,声音干哑:“老周!开门,收押人犯!”
里面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半旧皂隶服的老头探出头,正是班房牢头周老六。
“哟,王头儿,这大上午的……”
周老六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被锁着的柳时安脸上,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皮猛跳了几下,几乎是扑上来按住王大有的手,压着嗓子急吼:
“王头儿!你疯了?!这是柳典吏的公子!”
“是谁也不能闹事!还殴差!众目睽睽,你让我怎么徇私?”
王大有烦躁地甩开他,声音却压低了,“先关东号,别的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后面气喘吁吁跑来,是打杂的孙东平。
他满脸是汗,凑到周老六耳边,极快极低地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偷眼瞧被押着的两人,尤其在沉默的青文身上多停了一瞬。
周老六听着,脸色从焦急变成了惊疑不定,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柳时安。
又猛地扭头盯着王大有,嘴巴张了张,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从喉咙里含糊地挤出一句:
“……李四那边,怕是捂不住?”
王大有脸色铁青,没接话,只狠狠瞪了孙东平一眼:“就你腿快!”
孙东平脖子一缩,溜到一边,却没真走。
周老六不再多言,侧身让人进去,拿出钥匙开牢门。
他动作麻利,但在解开柳时安手上铁链时,手指不易察觉地放轻了;
轮到青文时,他略顿了顿,抬眼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从头到尾过于沉静的少年,才继续动作。
锁链落地,他低不可闻地含糊了一句:“……两位受苦了。”
“哐当!”牢门关上,落锁。
青文在锁链解开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目光却始终低垂,仿佛专注于腕上那圈红痕。
实则将周老六与王大有的每个表情、每句低语都收进了耳中。
直到牢门关闭的巨响传来,他才抬起眼,平静地扫视这间陌生的牢房。
王大有像完成了一件极其棘手的任务,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头更沉。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牢门,对周老六硬邦邦丢下一句:“看好了,按规矩办。”
便带着大部分手下匆匆离开。
院子里一时只剩下周老六、孙东平,和牢里的两个少年。
周老六踱到牢门前,隔着木栅栏,目光先在柳时安惨白的脸上停了停,叹了口气。
转向看似安静站在窗边的青文,话却是对两人说的:
“柳公子……还有这位小哥,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
柳时安此刻又怕又悔,听到这称呼,眼泪差点掉下来,带着哭腔:
“周……周叔,我爹他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
周老六瞥了一眼躲在后头的孙东平。孙东平讪讪地笑了笑。
青文转过身,脸上并无多少惧色,只有一种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审慎。
他拱手:“周牢头,依您看,此事关键除了柳世伯的斡旋,是否更在那位李四差役的伤势与说辞,以及王头儿如何向上呈报?”
周老六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下青文,点点头:
“小哥是个明白人。王头儿占着理,抓人是本分。
可抓的是柳典吏的公子……这就成了烫手山芋。
李四若是识相,或是伤得不重,还好转圜;
若是他咬死了不放,或是……”
他摇摇头,没说完。
柳时安脸色更白。
青文微微颔首,不再多问,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得到的答案与自己的判断大致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