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冬夜里的“诗灯”(中)雪夜里的故事与传承(2 / 2)
“我也有一首,”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他是附近医院的医生,刚下夜班就赶来了,“《夜班室的雪》——监护仪的数字在跳,像雪粒敲窗;护士站的灯亮着,像没熄的炭火。刚给3床换了药,他说谢谢时,睫毛上的霜化了,像句没说出口的诗。”
“我来!”一个快递员模样的小伙子举起手,他的手套还沾着雪,“《快递单上的诗》——收件人的名字是短句,地址是长行,电话是韵脚,把思念打包,贴张邮票当印章,雪路再滑,也准能送到对方手里。”
诗一首接一首,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下室里,有的带着机油味,有的沾着药香,有的裹着咸菜坛子的酸,有的映着快递单的墨,却都带着同一种温度——那是把日子过成诗的认真,是把牵挂写成行的坦诚。
老周一趟趟往炉子里添炭,火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尘留下的旧诗集,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有当年两人批注的小字,“这句像炉火”“这里该加勺糖”。他指着其中一页对大家说:“你们看,一尘当年写‘诗社是棵老槐树,冬天落叶子,春天发芽,来歇脚的人多了,就成了林子’,现在可不是嘛!”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比傍晚时更密,像无数白色的诗行从天而降。地下室里的灯越来越亮,读诗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读得哽咽,有人读得开怀,有人读得像说家常,却都让这冬夜变得格外柔软。
阿明凑到阿哲身边,指着墙上的照片:“一尘老师要是看见这光景,准得乐。”阿哲点点头,目光落在照片里一尘的笑脸上,仿佛看到他正捧着热茶,在人群里听着,时不时点头,像在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炉火渐渐弱了些,老周往里面加了块新炭,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跳动着暖光。有人开始收拾桌子,有人在角落里低声交流着诗句,有人帮老人穿好外套,有人给小女孩系紧围巾,一切都那么自然,像溪水漫过鹅卵石,温柔又顺畅。
“时间不早啦,”老周拍了拍手,“最后一首,咱们齐读一尘的《雪夜》,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应着,翻到那一页。
“雪落下来,是给夜盖被子;灯亮着,是给诗留窗户;我们聚着,是给冬天留个暖窝。”
“风在门外哼着歌,雪在窗外跳着舞,诗在心里发着芽——”
“这夜啊,就成了春天的摇篮。”
整齐的声音撞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又轻轻反弹回来,混着炉火的“噼啪”声,雪落的“簌簌”声,在空气里久久回荡。
读罢,有人悄悄抹了抹眼睛,有人望着窗外笑了,有人把诗稿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兜里,像揣着块暖玉。
阿哲走到门口,推开条缝,雪的清冽混着煤烟的暖涌了进来。他回头望去,地下室里的灯光透过窗户,在雪地上晕开个小小的光圈,像块融化的金子。那些读诗的人、听诗的人、帮忙添炭的人,都成了这光圈里的星,亮闪闪的,把冬夜的冷都逼退了老远。
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是把旧的东西原样捧在手里,而是让那些暖的、真的、带着生活气的东西,像炉火一样,在不同的人心里,一次次燃起来。就像这雪夜,旧的诗被新的人读起,新的故事在老的炉边生长,一尘当年点燃的那点火星,如今早已成了燎原的暖,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照亮着赶路的人,温暖着等待的心。
雪还在下,地下室的灯依旧亮着,像雪夜里的一座小小的灯塔,守着诗,守着暖,守着那些说不完的故事,也守着无数个即将破土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