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榕树下的“诗韵与少年”(中)课桌上的诗行与心事(1 / 1)
榕下诗会的消息像滴入清水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很快便浸透了整个校园。晨光刚漫过教学楼的檐角时,老榕树周围已飘起淡淡的纸墨香。几个早到的学生踮脚往树上挂诗牌,竹制的牌面透着自然的纹路,被风一吹轻轻摇晃,像一串串会说话的风铃。
第二天,阿哲踏着露水走来时,远远就看见老榕树下热闹得像个小小的诗的集市。简易诗牌支在树干间,用麻绳松松地系着,有的牌上贴着泛黄的宣纸,有的是裁得整齐的笔记本纸,还有的是从练习册上撕下的空白页,却都工工整整写着字。最显眼的位置,贴着戴眼镜男生的《榕树下》,他的字迹清瘦,像他总是挺直的脊背,“老榕树的胡须,藏着时光的秘密,我把未说的话,藏进诗的缝隙”这几句,被阳光照得格外清晰,路过的学生总忍不住停下脚步,指尖轻轻划过纸面,仿佛能摸到那些没说出口的心事。
扎马尾的女生又来了,她今天穿了件浅蓝的连衣裙,马尾辫上系着同色的丝带。她走到常站的那块青石旁,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开时动作轻柔,像怕惊扰了里面的文字。阿哲瞥见她昨天写的句子:“考试卷上的红叉,像压在心头的沙,读一首一尘的诗,忽然就看见新芽。”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萌芽图案,嫩黄的芽尖顶着露珠,透着股倔强的劲儿。阿哲想起她昨天读诗时泛红的眼眶,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支银色的笔,在那行诗旁轻轻写下:“心事是种子,诗是土壤,总会开出花。”笔锋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像怕划破这细腻的心思。
女生下午来读诗时,指尖抚过那行批注,忽然停下了。她低头盯着“开花”两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马尾辫的丝带,辫梢的蓝丝带缠成个小小的结,又被她慢慢解开。后来阿哲发现,她的笔记本里多了一页画:一片沾着露水的土壤,土里埋着颗小小的种子,种子顶上,正冒出抹鹅黄的芽。
校园广播站的喇叭藏在凤凰花树里,每天午休时,电流声轻轻“滋滋”两声,温柔的女声便顺着花香飘出来:“今天为大家读一首一尘的《南风》——‘凤凰花落在试卷上,红得像未说出口的答案,南风拂过窗台,把少年的心事,吹成半开的花’。”
趴在课桌上的调皮男生原本在转笔,笔“啪嗒”掉在桌上也没捡,就那么侧着头听,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等广播结束,他忽然拽过同桌的笔记本,咬着笔杆涂涂画画,半天递过去一句:“你看,‘转笔转掉了半节课,南风偷了我的草稿纸,上面写着“想踢足球”’——这算诗不?”同桌笑得直拍桌子,他却红着脸抢回来,小心地折好塞进课本。
临近高考的学姐们,课桌堆成了书的小山,却总能在课本扉页找到张小小的便利贴。有位学姐的《数学公式大全》上,贴着“每道题都是座小山,爬过去,就能看见凤凰花开”;另一位的英语单词本里,夹着“字母拼成的路,走慢些,总会到终点”。她们刷题累了,就对着便利贴轻声念一遍,指尖在字上轻轻点两下,仿佛能从中榨出点力气来。有次阿哲路过高三教室,听见两个学姐在讨论:“昨天广播里那首诗,说‘月亮会记住每个晚归的台灯’,我昨晚学到十二点,抬头真看见月亮了,忽然就不困了。”
班主任们像是约好了似的,语文课成了“诗的下午茶”。语文老师抱着诗集走进教室,阳光透过她的镜片,在黑板上投下小小的光斑:“今天不讲课,我们去凤凰花下读诗。”学生们排着队走出教室,凤凰花瓣落在课本上,有的同学就把花瓣夹进诗集,说要做“自然书签”。数学老师也来凑热闹,拿着粉笔在花瓣上写公式,却在末尾添了句:“公式是骨架,诗是血肉,加起来才是生活。”
课桌上的试卷旁,渐渐多了页诗笺。有的画着简笔的笑脸,有的抄着喜欢的句子,还有的就写着一句碎碎念:“今天的风有点甜”。走廊里的嬉闹声也变了调,以前是“打球去啊”“抄作业不”,现在常听见“喂,我昨晚写了句诗”“念来听听”,然后是低低的吟诵声,混着凤凰花掉落的“簌簌”声,像首没谱的歌。
南方校园的夏天,就这样被诗泡得软软的。老榕树的“胡须”上挂着诗牌,凤凰花的花瓣沾着诗句,连南风里都混着墨香。阿哲坐在青石上,看着扎马尾的女生在树下读新写的诗,看着调皮男生把诗稿往口袋里塞,看着学姐们摸着便利贴微笑,忽然觉得,一尘说的“诗能住进心里”,原来是真的——就像这夏天的风,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地,把每个角落都吹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