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阿拉斯加(1 / 2)
永乐十二年四月初七,白海列岛春寒未退,浪如裂玉,雾似流银。
沧海龙吟号自北方破雾而来,舰首巨龙吞吐白汽,两侧钢骨与木壳交接处泛着寒光。其后,「沧海月明号」与「沧海遗珠号」如两翼展开,侧轮轰鸣破浪。六艘辎重舰与二艘侦巡艇编作纵队,宛如一条铁龙咆哮极海,红底日月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沧海月明号舰桥上,提督韩景泽披着密封皮氅,望向远方雪岭若隐若现的北具芦洲。这位昔日的金国复州水师汉军都统,自从参与极地开疆计划后,便成为「震旦海权学派」扩张主义的象征。他的眼睛锐利如刀,彷佛能透过海雾看见传说中的「神裔海人」正与鲸群共舞。
「报——左舷五十里外,发现白海列岛南侧新烟柱,疑似火山活动或原住聚落!」侦察艇「沧海飞鹰号」旗语传至。
「传令各舰:右翼偏舵三度,距离火山岛五里时停航观测;沧海龙吟号备炮,不得先动火;若见人居,优先遣学士使节求语言接触。」韩景泽缓缓发话,声如冰中金石。
舰上学士团由明华大学地理航测院与震旦语言学会共组,成员中有翻译、植物学家、地磁测量员与历史学者。负责与未知族群接触的,是年仅二十五岁的库页岛高丽裔女通事江宁若,精通虾夷语与耿鬼国通用语。她站在舰尾,握着笔记本,眼中闪烁光芒。
「这片海洋,比梦还远……」她喃喃。
正午时分,舰队靠近烟柱所在之岛,名为回环岛,为白海列岛中段新近露出海面的活火山群岛之一。侦察队上岸后,发现未有定居痕迹,却留下刻于岩石之上的神秘图腾:弓形之舟、双首鲸鱼、以及类似文字的波纹刻线。
「这……非虾夷,也非楚科奇,更非女真文形。」江宁若蹲下摩挲,「像是某种图语——可能为传说中『神裔海人』之语。」
当晚,舰队于岛外下锚,寒风中举行「极海誓师会」,韩景泽于舰艏发言:「吾辈今行,非为征服,乃为开启东海门户之外之第三道文明之链。北具芦洲,不应久锁于传说之中。今日,明国海权,至此而东,掷声于天海之巅。」
那一夜,极光忽现,绿影翻舞于星月间,白海列岛的苍穹如被某种未知力量唤醒。舰员静立甲板,人人心头悸动,彷佛有「北冥之鱼」正于深海甦醒,与钢铁舰队互视。
四月初八,晨光如银,白海列岛中段海域依旧笼罩在冷冽雾气之中。沧海龙吟号破冰而入,蒸汽轰鸣,船体在四度低温海水中激起点点碎浪。乌尼马克湾内,浮冰漂泊,远山积雪如云。
舰桥上,北冥海军司令王大虎立于桅前,披着沉厚海军大氅,发鬓微霜,铜扣在朝晖中映出赤金光芒。他双手负背,声如沉钟:「去岁与阿留申结盟,吾等以渔技、铁器为信,彼以忠诚与鲸脂为报。今重返白海,当更进一步,向北具之滨探其神迹。」
副司令周蒙花早已巡视完锅炉室,蒸汽气压稳定于九十五磅,汤铁牛新设的隔热钢层使内部热力损失大减。她回报道:「冷凝管未凝霜,蒸汽稳定。这艘船啊,在这极寒里稳得跟金陵江面上的渡口一样。」她微笑时,眼角尚有去年初航时冻伤的痕迹,却更显坚毅。
副舰长叶承灏举起新型双筒望远镜,扫过雾海与岸湾,只见岸上阿留申族人披着海兽皮,点起数十堆篝火,烟升如画。族人列阵于湾口,手执骨矛与渔叉,神色肃穆。
「鸣笛!三长音——示盟友之至诚。」叶承灏下令。
沧海龙吟号霎时发出长鸣,蒸汽震荡雾霭,声传十里。舰桅上升起红底日月军旗,金线绣字「大明北冥镇海军」,于风中招展。月明号、遗珠号同步挂旗,侦察艇飞鹰号脱队向湾内侦察,舰队以仪式之形缓缓靠岸。
岸上,阿留申酋长阿加纳·卡拉克亲率百人列迎,步伐整齐,脸绘祭鱼之纹,双手奉上海豹脂与雕刻鱼牙,口诵古语:「神鱼之主再临,伊努那哈护佑!」
王大虎率周蒙花、叶承灏与学士团登岸还礼,奉明制三跪九叩之简仪,并交接盟书,誓词与去年无异,但增附新条款:准予阿留申少年赴上海胡商子弟小学学艺,明军可于乌尼马克岛设哨所与测站。
片刻后,港务使康吉·马卡自小舟登舰,披北兽皮甲,腰佩明制短剑,敬礼道:「白海补给站已备,煤四兆斤、淡水万桶、鲸油五百桶,皆入仓;各种干粮、盐鱼与维生草根亦已分箱。恭迎沧海龙吟号再临!」
王大虎颔首,递上航行日志:「从函馆至白海,二千五百里,五日顺风,机械无故障。鲸猎技术传至库页岛,渔产激增,北疆初兴,阿留申之功,首焉。」
阿加纳闻言喜形于色,命献族中宝图——一幅绘于鲸皮上的极地海岸图,线条粗犷却蕴涵地势之准,指向东北方:
「彼岸为北具芦洲之起首,吾祖言有神人居彼,乘皮舟如云,能以口音招鲸,以目语兽。鱼群为其所御,故号‘海骨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