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if线(2 / 2)
这话说得是真不客气。
柳乂的唇边却仍然带着笑意,他拍了拍陆卿婵的手,低声说道:“好好看,下午的时候我们去宋国公府看花宴。”
“你怎么知道宋国公府有花宴的?”陆卿婵擡起眼眸,惊愕地问道,“不会又是在哄我吧?”
柳乂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向她的眼睛:“我什么时候哄你了?嗯?”
陆卿婵再度拨开他的手腕,说道:“好吧,好吧,我会好好记的。”
她乖巧地垂下了眸子,认真地看向手里的文书册子。
柳乂低笑一声,缓步离开了居室。
正要掩上门时他又看了眼陆卿婵,窗子被尽数打开,满堂的日辉明亮,他的姑娘坐在窗前,美丽得像是会发光。
当初选定这座宅邸没有任何别的缘由。
他只是觉得这里的采光最好,也最适合看风景。
由于他的缘故,陆卿婵不得不常年闷在河东,当年她听闻有人自洛阳来就要高兴好久,如今能回来京兆,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些、再快乐些。
陆卿婵记性好,看东西也快,没多时就看得差不多了。
她换上了漂亮的衣裙,牵着柳乂的手从居室中走了出去。
下了马车后,她仍在喋喋不休地问道:“宋国公世子的夫人是郑家的那个姑娘吗?”
这身裙子的颜色鲜丽,与柳乂天青色的外衣正相衬,两个人走在一处便美得宛若风景。
宋国公府的门前,细马香车,贵客往来不绝,可此刻众人的视线纷纷都被他们夺了过去。
但陆卿婵一点也没有被人看着的感觉,她歪着脑袋说道:“啊?他们竟然和离了呀。”
柳乂有些想笑,却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小声些,阿婵。”
郑遥知和宋国公世子已经和离了有段时间,陆卿婵听东西常常只听一,不听二,便是听个风流韵事也记不连贯。
这不是什么体面事。
宋国公府江河日下,隐隐有些垮台的征兆,而郑遥知在宫里做女官,正是春风得意。
任谁也不会傻到为了一段婚事而抛弃炙手可热的权势。
不过她这人也真是个奇人,听说先前还跟定远侯赵岚的弟弟赵崇订过亲,后来不知怎的也没有成。
陆卿婵听故事是不会管顾太多的,她到宋国公府就是为了玩,就是为了看花,目的简单,心思质朴。
裙摆的色泽清浅,却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贵气,穿在她的身上更多了几分清婉与飘逸。
陆卿婵在花园里看了许久,还扶着栏杆走上了亭台的二层。
柳乂本欲陪着她一起,结果刚巧遇到了从叔柳少臣,便耽搁了片刻。
然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陆卿婵便已经跑到了二层。
亭台里坐着一位华服的少女,姿容艳丽,神情亦是带着些张扬,唯有那双眼睛形若丹凤,沉静美丽,像极了柳乂的眼眸。
她身边站着两个侍从,见到陆卿婵闯进来都愕然地擡起了眼,然而刚要开口说什么,那气场强大的少女便拦住了她们。
陆卿婵呆愣了片刻,歉然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那少女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无事,你过来坐吧。”
她瞧着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语调却出奇的平和,金簪晃动,声响肖似来自异域的歌谣。
陆卿婵下意识地便想要向前走去,可下一瞬手腕便被人给扣住了。
柳乂轻抚上她的后背,柔声说道:“阿婵,这是陛下。”
两人姿态亲昵,当真是和张嬷嬷说的一样亲近。
赵莛的手指微顿,将视线从陆卿婵震惊的脸颊上移开,她轻声说道:“真巧,竟在这里遇见夫人了。”
柳少臣也扶着栏杆缓缓走上来,他含笑说道:“阿婵顽劣,扰了陛下清净。”
他们的处理方式都很妥帖,唯有陆卿婵本人似是仍然游离在状态外。
她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美丽姑娘竟就是晋国的皇帝。
赵莛心底暗笑,面上却是分外的平静,这位陆夫人不会当真是个傻的吧?
不能怪陆卿婵笨拙,她的确是没有想到,仅仅是出来玩一趟,竟然就会遇见皇帝。
直到回去府中的时候,她都还有些丧气,一进入到居室里便将脸埋到了锦被里。
柳乂问起,陆卿婵便闷闷地说道:“我表现得好差……”
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她很喜欢你。”
陆卿婵仰起头,眸光晃动,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柳乂气定神闲地说道:“不相信吗?那明天看看。”
新任的成德节度使是个很没趣的人,刻板严肃,但做事又很是严谨。
大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整个延英殿内都响着肃穆的雅乐声。
赵莛坐在高台上,漫不经心地向侍从问道:“去问问柳节使的那位夫人,可有什么吃不惯的么?”
那可是个挑剔娇贵的祖宗。
她一想到陆卿婵错愕的模样,便有些想笑。
但午间再见到陆卿婵时,赵莛深深地吃了一惊,她坐在命妇之间,虽然年岁尚稚,但接人待物游刃有余,瞧着就像个温婉贤淑、有礼至极的夫人,哪还有半分骄纵任性的样子?
看到赵莛过来,陆卿婵行了个很漂亮的礼,她站在日光下,穿着柔色的衣裙,裙摆闻嗅着莲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亭亭净植,熠熠生辉。
饶是赵莛也挑不出错处来,太后更是含笑上前,直接握住了陆卿婵的手:“可算把你盼过来了,你张世伯从前便和哀家念叨,说陆家有个极标致的女孩,哀家还没看上一眼,便被使君给直接夺去了。”
陆卿婵面露羞涩,软声应道:“您谬赞了。”
她的指节垂落,不再紧紧地蜷在一处。
赵莛盯着她的手,唇边倏然露出一抹笑。
陆卿婵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仍然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连翘起的唇角都克制地压了下来。
直到柳乂过来的时候,赵莛的视线才被强行打断,他脸上带着笑意,却已经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陆卿婵的身前,似是生怕赵莛会欺负了陆卿婵。
他轻声说道:“陛下,拙荆体弱,并不能久站,臣先带她过去了。”
陆卿婵不明所以,但肩头已经被柳乂揽了过来。
太后也信以为真,连忙说道:“既是如此,夜间的宴席卿婵就不要过来了,好生歇息歇息吧。”
柳乂温声说道:“好,多谢娘娘。”
他看起来有多温和,姿态里的独占欲就有多明显。
陆卿婵是有多天真,才会看不出他掠夺的欲念?还是说她看了出来,却选择了包容与接受?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叫人愉快的。
柳乂离开后,赵莛冷哼了一声:“他这样的男人,竟也能娶到妻子。”
太后倒是调笑地说道:“静亭,你可不要打人家的主意,天下英才无数,哪里能全都到你的殿中?”
知女者,莫如母也。
赵莛反驳道:“母后多虑了,朕也瞧不上这样满眼情爱的女子。”
此去一别,她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陆卿婵。
但关于这姑娘的消息总是源源不断,许是因为她是柳乂的妻子,也许是因为她自己。
赵莛深居昭阳殿中,也尝尝听到朝臣与侍从提起她今日做了什么,昨日见了谁,就连她和弟弟陆霄同游时穿的什么衣服,亦有无数人在疯狂地说道。
她听得心烦,宫廷中的事务又繁多,终于等到她自己生辰那日,才又见到陆卿婵。
礼服沉重繁琐,穿在陆卿婵瘦削的身上却不显丝毫累赘,反倒是显得典雅矜贵。
她的笑靥柔美粲然,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将那双点漆般的眸子照得透亮。
她柔声说道:“陛下,生辰快乐!”
陆卿婵擡眼的瞬间,赵莛突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但那错觉仅停留了片刻,便像是终止的歌谣般顿住了。
然而夜深打开那份檀木盒盛着的贺礼时,她不知怎的,竟忽然掉下了眼泪。
泪水落在三种字体书写而成的南华真经上,宛若秋水晕开了非梧桐而不栖的凤凰尾羽。
昭庆十年,有凤来仪,吉也。
还有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