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1 / 2)
黄月英攥着块浸了油的布。
——鲁直说这布不导电,碰着线圈也没事,她深吸口气,猛地合上电闸。
“咔嗒”一声脆响,像掰断了细木。
远处长安街的方向,“唰”地一串儿亮了。
是锦线电灯,一盏接一盏,像把星星串在街檐上,从坊口一直亮到鼓楼,连石板路上的砖缝都看得清,没一点暗。
王老实捧着茶盏站在坊外。
刚从钟楼工地送完木料,正歇脚,茶盏里的茶还冒着热气,飘着茶香。
他瞅着那串亮,眼睛瞪得溜圆,手一抖,茶盏“哐当”掉在青石板上,碎成三瓣。
茶水溅了满裤脚,凉得他一哆嗦,却顾不上擦,蹲下去捡碎片时,声音都发颤:“天爷!这是啥灯?这么亮!”
“这灯比灯笼亮百倍,”他扒着坊门的木栏,鼻尖都快贴上去,呼吸都变急了,“还不费油!灯笼点一宿,灯芯都烧短了,这灯咋一点烟都没有?”
他扭头往坊里瞅,脖子伸得像鹅,想看清里面的机子:“俺家那盏油灯,一宿得耗半盏油,亮得还跟萤火虫似的,写个字都得凑着灯。这灯……烧啥?”
鲁直扛着根钢钎从旁边过。
是刚从钟楼捎回来的,说给能源坊当撬棍用,钢钎碰着墙根“当”地响,震得墙皮掉了点灰。
他看见王老实蹲在地上捡碎片,笑着抬脚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力道很轻:“老实在这儿瞅啥呢?茶盏都摔了,不心疼?”
“烧煤!”他嗓门亮,像敲钟,“跟驰道的机车一个样,吃煤,不吃粮,省心!”
他放下钢钎,往坊里指了指,钢钎立在地上,晃了晃:“这机吃煤,一宿才耗俩煤球,比你家油灯省一半,还亮十倍,划算不?”
王老实捡碎片的手停了。
眼睛瞪得更大,嘴都合不上:“俩煤球?俺家灶膛烧顿饭都得仨!这机咋这么省?莫不是有啥诀窍?”
“人家这是巧劲,”鲁直拍了拍发电机的外壳,掌心震得发麻,“跟钟楼的钢吊车似的,看着笨,实则省劲。前儿往钟楼运钢件,吊车一顿饭的功夫顶十个人干一天,你说省不省?这发电机也一样,用的是巧劲,煤没白烧。”
锦煤工坊里。
桑小娥正扯着嗓子喊号子,声音盖过蒸汽挖掘机的轰鸣,震得人耳朵发疼:“左点!再深半尺!别碰着旁边的钢支架,砸坏了还得修!”
铲斗“哐当”砸进煤堆,黑灰溅了满脸,她抹了把,反倒糊了个花脸,像唱大戏的。
“这锦钢铲斗,”她冲旁边的骆越喊,得凑到他耳边才听得清,“一铲顶二十人挖,昨儿鲁直来看,说‘这效率,赶得上驰道运煤的车,一车能装五十斗,够发电机烧好几天’。”
骆越蹲在矿道边。
摸着锦钢支架,支架的钢纹像老树根盘在岩壁上,指腹蹭过纹路,糙得硌手,他敲了敲支架,“咚”的一声闷响,回音在矿道里荡了荡,慢慢散了。
“这架跟我们越人挖铜矿的‘撑木’一个理,都是撑着顶,怕塌了。”他抬头对桑小娥说,声音里带着叹,“却更牢!俺们那撑木,潮乎乎的半年就得烂,虫还蛀,总得换,麻烦得很。”
“黄月英说这钢架,”他摸了摸支架的接口,焊得严实,没一点缝,“能用十年,顶俺们换二十回撑木,省了多少功夫。”
他指着支架间的溜煤槽。
煤块“咕噜咕噜”往下滚,掉进滑出去了,不用人背,省劲。”
“以前俺爹挖铜,”他叹口气,眼神暗了点,“背一篓矿石得歇三回,腰都驼了,年纪不大就直不起背。现在这机,一斗就装五篓,比背夫快十倍,再也不用遭那罪。”
电力分配坊前。
秀儿正蹲在变压器旁,螺丝刀拧着接线柱,火花“噼啪”溅在她手背上,她像没觉着,只顾着看线头,眉头皱着。
“小石头,递我块抹布,”她头也不抬,声音透着专注,没工夫分心,“这线头沾了灰,导电不稳,灯容易闪,跟钟楼施工时的灯笼似的,晃得人眼晕,锯东西都没准头。”
王小石头举着块粗麻布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