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那行字后来怎么样了(2 / 2)
二十岁的沈星河蹲在泥里,手里捏着根粉笔,在墙上画导流线,嘴里念叨:“三不行,得四……”他蹲在屋檐下躲雨,把那道白线的位置、弧度、甚至粉笔灰掉落的方向都记进了脑子里。
后来他偷偷拿了把卷尺,照着那道线在泥里量了又量,第二天带着几个老伙计挖沟时,每寸都比着记忆里的标线。
“小时候看你爸蹲在雨里画线,一边念叨‘三不行,得四’,我听着听着就记住了。”他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竹耙子在青石板上刮出沙沙的响。
一周后,市政巡查组的车停在巷口。
穿白衬衫的专家蹲在排水沟前,用卷尺量了量坡度,抬头对王主任点头:“这种因地制宜的做法,比标准图纸更科学。”
王主任搓着手笑:“这是咱居民的集体智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手册复印件,有的添了防滑槽建议,有的补了冬季保温层说明,“您看,大伙儿都在往上加东西。”
专家翻着复印件,眼睛亮起来:“你们这儿,人人都是工程师啊。”
没人提那行最初的铅笔字。
风掀起王主任桌上的手册,末页的字迹在风里晃了晃,像片轻轻飘落的银杏叶。
深夜,沈星河拎着刚买的酱油路过巷口。
路灯坏了一盏,昏黄的光里,他看见个穿校服的少年正蹲在排水沟边,手里攥着卷尺,嘴里嘀咕:“三不行,得四……”
他驻足片刻,转身欲走,又停下。
从口袋里摸出半截铅笔,在墙上轻轻画了个箭头——箭头指向下游,和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第一次画下的导流线起点分毫不差。
第二天清晨,雨水冲淡了墙上的箭头。
但几个孩子蹲在沟边时,顺着箭头的方向挖出了隐藏的淤堵点。
他们举着挖出的碎石欢呼,没人注意到墙根那道浅淡的痕迹。
台风预警挂在社区公告栏的最顶端时,林夏正在厨房熬莲藕汤。
锅盖上的热气模糊了窗户,她看见沈星河搬着梯子往电箱走去——老城区的电线老化,他总说要提前检查。
“小心点!”她探出头喊。
沈星河回头笑,梯子在青石板上磕出轻响:“放心,我看过线路图。”
当晚,天气预报的女声在电视里响起:“台风‘星芒’将于明日凌晨登陆……”
林夏关电视时,瞥见窗外有烛光晃动——是对门李婶家,老人正把蜡烛往窗台上摆。
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防汛指挥部的烛光里,沈星河画满公式的黑板;想起图书角“无名者角”里的旧手册,想起巷口排水沟边孩子们的笑声。
风开始往窗缝里钻,带着潮湿的海腥味。
林夏走到窗前,看见隔壁楼的灯陆续熄灭,又陆续亮起——不是电灯,是一支支蜡烛的光,像星星落进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