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秋阳里的蟹爬痕(2 / 2)
果然,在一片茂密的艾草下找到块青石板,边缘有个锁孔,铜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掀开石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飘出股浓郁的酒香,比新酿的高粱酒更醇厚。
“下去看看!”狗蛋举着油灯要跳,被赵铁柱拉住。“先通风,”他往洞里扔了块石头,听着回声,“不深,也就一人高。”
等了半袋烟的功夫,众人依次下到窖里。油灯照亮四周,窖壁码着十几坛酒,坛口的红布都成了灰褐色,却依旧紧实。李木匠打开最外面一坛,酒香“轰”地涌出来,呛得人直打喷嚏。
“是陈年老酒!”陈家媳妇用手指蘸了点,放在舌尖尝,“比新酒绵十倍,后味带点苦,是陈年的艾草香。”
窖角还有个木箱,里面装着些蟹笼、酒提,还有本账册,记着某年某月泡了多少醉蟹,卖给了谁,字迹和酒曲方子上的一模一样。“是太爷爷的笔迹!”陈家媳妇翻着账册,忽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他还记着醉蟹要放野菊花,跟周丫说的一样!”
把老酒坛搬上地面时,日头已经偏西。李木匠在棚下支起石板当灶台,周丫把野菊花塞进蟹笼,狗蛋往坛里倒新酿的高粱酒,陈家媳妇则用旧麻绳把醉蟹坛捆结实,放在阴凉处。
“先炒小螃蟹!”赵铁柱往锅里倒了点菜籽油,油热了,扔进辣椒和姜片,“滋啦”一声,香味漫开,引得巧儿直咂嘴。小螃蟹倒进锅,翻炒几下,撒把葱花,红亮诱人。
众人围坐在石桌旁,就着新酿的酒吃炒蟹。李木匠啃着蟹腿,忽然说:“等醉蟹泡好了,咱请施工队的人来尝尝,也算谢他们护着渠。”
“再请镇上的供销社主任,”周丫接话,“让他尝尝咱的老酒,说不定能帮着卖。”
狗蛋举着蟹螯比划:“明年咱在高粱坪边挖个塘,专门养蟹,用渠水灌着,肯定比河里的肥。”
张大爷喝着老酒,看着棚柱上的两块木牌,笑了:“老酒坊的味,现在又回来了。当年你太爷爷在这儿摆蟹宴,喝的就是这窖里的酒,”他指着高粱坪,“那时候这儿的高粱,比现在还高半头。”
赵铁柱望着远处的渠水,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水流哗哗,像在和棚下的笑声应和。野菊花的香,炒蟹的辣,新酒的绵,老酒的醇,混在一起,漫过高粱坪,漫过渠岸,漫向远处的炊烟。
“明年,”他举杯对着木牌,“咱把酒窖修修,再添几坛新酒,让‘蟹肥菊香’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长。”
没人说话,只有铜铃在风里“叮铃”响,像是替老辈人应了声:中。
暮色漫上来时,棚下的油灯亮了,照着空了的蟹壳,也照着封好的醉蟹坛。酒香还在飘,菊香也在绕,像在说:别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