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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枫月墨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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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城举头望云楼,明月当空凝孤影。

忠犬也鸣琼宇高,研墨独绘枫林晚!

光,是粘稠的。它从云楼的玻璃立面滑落,带着霓虹调制的、过于饱满的胭脂色,缓慢地涂抹在窗棂上。不是照亮,是覆盖。夏至感到视野被这层光釉包裹,楼下那些本该是车水马龙的喧嚣,被压缩成一片无声的、蠕动的光斑,沉在视野底部,像培养皿里自我复制的菌落。

他收回目光,视网膜上残留着城市的影像。房间内部是另一种寂静,一种被精密计算过的静。空气净化器以固定的频率呼吸着,声音低微,却像一只冰冷的耳朵贴在地板上。昨夜的一切——雨气的余腥,药物的苦涩,林悦离去时衣角的摩擦声——都被这恒定的运转抹平,压缩成砚台边那半块松烟墨的实体。

墨锭侧面的“霜”字,在漫反射的都市光晕里,不像被月光浸染,更像一道来自旧日的、拒绝愈合的疤痕。

他的指尖掠过梨木窗棂。触感不是温润,而是某种细微的、持续的抗力。木头在无数个昼夜的温差里,进行着肉眼不可见的博弈,留下了这沟壑纵横的地图。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界面上:一边是这过度发酵、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都市蜜糖;另一边,是这房间里刻意维持的、仿古的荒芜。

铜研滴漏早已停用,成为一个纯粹的摆件。但它腹内的最后一点水汽,似乎仍在某个维度里凝结,下落。他仿佛能听见那一声迟到了许多时辰的“叮咚”——不是落入青瓷盂,是坠入此刻这个被拉长了的时间切片里。

他转身,衣袂带起微弱的气流,扰动了案头灯盏里那朵模拟的火焰。火焰以算法设定的幅度摇曳起来,忠实地演绎着“不安”。光与影在瞬间重组,掠过墨块,掠过笔山,最终投在墙壁上,幻化出一片晃动的、非现实的枫林。

那里,没有具体的犬吠,只有一种来自极高处、超越人耳接收频率的嗡鸣,在琼宇的钢骨间持续震荡。

忽然听得楼下传来细碎的响动,夹杂着几声犬吠,清越得像玉磬相击。夏至挑开窗纱一角望去,只见毓敏正牵着一条棕黄色的柴犬站在梧桐树下,那狗颈间系着朱红绸带,见他望下来,竟前爪搭着树干仰起头,吠声穿透晨雾,直上云霄。这声响来得蹊跷,却让他想起昨夜诗中的“忠犬也鸣琼宇高”,倒像是墨云疏特意安排的巧思。

“夏先生,墨社长让我送画具来!”毓敏仰着脖子喊,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说您今日定要作画,特意从鈢堂取了澄心堂纸!”她弯腰解开帆布包,柴犬便趁机蹭到她手边,尾巴摇得像缀了流苏的拂尘。夏至见状不禁失笑,这姑娘向来是个急性子,做事却细致得像绣娘穿针,难怪墨云疏总说她是“慢工出细活的急先锋”。

下楼时脚步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楼上的霜降。柴犬见他走近,竟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裤脚,温热的鼻子触到皮肤时,夏至忽然想起前世在南亭养过的黄犬,也是这般通人性。“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他轻抚着犬耳问道,指腹触到细密的绒毛,像揉着一团晒干的柳絮。

“叫墨影,是墨社长捡的流浪狗。”毓敏一边递过画具箱一边笑道,“说来也奇,它只认刻着‘霜’字的墨块,上次我拿别的墨逗它,反倒被它瞪了一眼,那模样活像个护食的小主子。”说话间她打开木箱,澄心堂纸的细腻纹理在晨光中泛着象牙白,纤维细密得肉眼几乎不可见,旁边的颜料碟里盛着朱砂、花青,都是鈢堂珍藏的老料,朱砂是从辰州采来的,红得像燃着的炭火,花青则透着雨后远山的清润。

正说着,楼梯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霜降披着月白披风站在转角,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潮气,像缀着几颗细碎的珍珠。“这狗倒是可爱。”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像浸了蜜的温茶,目光落在墨影身上时,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墨影像是认出了什么,竟挣脱毓敏的手跑到她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裙摆,尾巴摇得更欢了,连带着颈间的红绸带都飘成了一团火焰。

“看来你们倒是投缘。”夏至上前扶她,指尖触到披风的绸缎,滑得像流泻的月光。霜降顺势靠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衣襟上的檀香,混着晨雾的清凉,倒比任何熏香都醉人。“刚才在楼上听见犬吠,倒像应了你的诗。”她轻声道,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玉扣,那是当年她亲手打磨的旧物,玉纹里还藏着细微的磨痕,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毓敏识趣地收拾好东西告辞,临走时特意将墨影留下:“墨社长说让它陪着你们,东城的晨雾重,有它在也安全些。”墨影仿佛听懂了般,蹭地跳上台阶,蹲在两人身后,活像个尽职的小护卫,耳朵竖得笔直,稍有动静便警惕地张望。夏至望着毓敏的背影笑叹:“这墨云疏,倒比亲姐姐还细心,真是个七窍玲珑心,做事半点不拖泥带水。”

回到楼上时,晨光已透过窗纱洒在书案上,将那半块松烟墨照得温润如玉,墨侧的刻痕在光线下愈发清晰。霜降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墨侧的刻痕,那些当年握不稳刻刀留下的印记,深浅不一,却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如今倒成了最珍贵的念想。“还记得当年在南亭,你教我刻墨,我总把‘霜’字刻得歪歪扭扭,像爬动的小虫子。”她眼底泛起笑意,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你还说我刻的墨,拿去送人都要被笑掉大牙,我当时气得三天没理你。”

“哪敢啊。”夏至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发丝间的清香钻入鼻尖,“当年你刻的墨,我都当宝贝似的藏着,比鈢堂的镇店之宝还珍贵。每次研墨时都舍不得用力,生怕磨掉了那些刻痕。”说话间他取过砚台,倒入些许清水,水在砚台里晃出细碎的涟漪,拿起松烟墨细细研磨起来。墨块与砚台摩擦的声响细碎而温柔,像春蚕食叶,又像细雨打窗,霜降靠在他怀里,竟觉得这声音比柳梦璃的琵琶声还要动人,每一声都敲在心上最软的地方。

墨香渐渐漫开来,是松烟特有的沉郁香气,混着窗外梧桐的清香,在屋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夏至研墨的动作极缓,手腕转动间带着经年的韵律,力道均匀得像时钟的摆锤,霜降看得入神,指尖不自觉地跟着比划。“研墨要讲究力道,太轻磨不出墨韵,太重又失了温润。”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墨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墨块传递过来,“就像待人接物,要恰到好处,才能品出真味。这墨啊,和人心一样,急不得。”

两人相依着研墨,墨影趴在脚边打盹,尾巴偶尔轻扫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为这静谧的时光伴奏。晨光在案头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凝在地板上,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这样的日子,倒像做梦一般。”霜降轻声道,鼻尖蹭着他的衣襟,“从前总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怕你像三百年前那样,一转身就消失在雨幕里。”

“不会的。”夏至收紧手臂,声音坚定得像磐石,“这墨是真的,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三百年的等待都熬过来了,往后的日子,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他取过一支兼毫笔,蘸了浓墨,在澄心堂纸上轻轻一点,墨痕晕开时,竟像极了昨夜檐角的雨珠。霜降看得眼亮,伸手也要一试,笔尖刚触到纸面,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别急,待我先画个轮廓,你再填色。你呀,还是这般心急。”

笔锋在纸上流转,时而轻如蝉翼,留下淡淡的墨痕;时而重如坠石,墨色浓得化不开。不多时,几株枫树的轮廓便在纸上浮现,枝干遒劲如古藤,却又带着几分飘逸,像极了书法中的行草。霜降看得惊叹:“你的画技倒是越发精湛了,当年在南亭画的枫林,可比这生涩多了,线条硬得像柴火棍。”夏至闻言失笑,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还不是被你逼的,当年你总说我画的枫叶像烧焦的纸片,非要我日日练习,不画满十张不许吃饭。”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墨影率先跳起来,冲着门口“汪汪”叫了两声,声音清脆却不刺耳。夏至放下笔去开门,门外站着柳梦璃,手里提着个食盒,穿一身藕荷色旗袍,裙摆绣着细碎的枫叶,针脚细密得像蛛丝,倒与案头的画相映成趣。“听闻霜姐醒了,特意做了些点心送来。”她笑意清浅,像池中的睡莲,淡雅而动人,“这是我亲手烤的枫露糕,用了新摘的枫叶熬浆,加了些桂花蜜,你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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