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1 / 2)
疯癫
祁钰耳边不断传来异响。
在他纵横捭阖的一生之中,还从未有过如此时刻。
青白吓得都不敢看他的脸色,和太医一起,双肩觳觫地五体投地,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祁钰唇色都发白,脸色更是难看得可怕,他感到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自上而下如坠冰窟,没有一寸是属于他能掌控的。
他依旧紧紧抱着沈云鸾,双手不肯松弛片刻,指尖的颤抖都透着僵硬,发丝仿佛也被冰冻般,情绪空白又茫然。
有尖锐的声音穿透耳朵,直接抵达大脑,将t意识都搅得浑浊不清,祁钰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才能去应对这样的手足无措。
他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女子浑身比他还冷,眉眼处已经没有他熟悉的柔媚,眼睫也阖得毫无生气,仿佛一株已经枯萎的花,被人为冻结在冬天。
好半天,他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丝丝密密的疼痛感拢上心头,周遭的情绪像是不受控制,如同雷击一般袭来,又迅速消失,又再次袭击。
痛意钝感又尖锐,扎过来时不能致死,可越是笨钝的攻击,就越让心里血肉模糊,直到他彻彻底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敢相信。
于是祁钰面无表情地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恨不得用浑身的体温,去暖化怀里人冰冷的身躯,只要摸到一点点被传递的余温,都能叫他心情安定不少。
“你敢再说一遍?”他语气没有起伏。
太医听见祁钰淡淡道,擡眸望去时,那帝王姿态居高临下,虽然仍旧着寝衣,松松散散的模样,可气势却比身穿衮服时还要威严,仿佛下一秒他答得不顺心,便要立即拖出去处死。
“陛下……饶了微臣吧……”太医颤抖道,不敢再说别的话。
祁钰再一次重复:“你敢……再说一遍?”
他嗓音突然变得不稳,声音慢慢拔高,像是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神情也陡然咬牙切齿起来,有狰狞暴戾的情绪乍然浮现,好似寒厉的刀光剑影,直要剜去人身上的肉。
太医和青白都六神无主,直觉帝王只是机械重复的询问,并非真的求一个回答,因为他们叩首跪地,被吓得沉默许久,那搂着爱妃的君王依旧没有治罪,而是一遍又一遍重复方才的话。
祁钰真的不敢想象,昨夜她还与他微笑说话,虽然笑意从来不达眼底,一字一句也都是敷衍,可即便是虚与委蛇,他也甘之如饴,愿意假惺惺拿话哄骗他,不也是一种费心思吗?
昨夜……是她回宫后,破天荒第一回愿意大半夜主动瑟缩进他怀里,但他白天处理朝政实在太疲惫了,所以抵不住困意,闭着眼哄了她,拍拍她的背。
而今早天微亮,日光还没笼罩皇宫,她就突然香消玉殒,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她在惩罚他,没有重视她,所以才开了这一次玩笑?
“一定是这样的,你性子狡诈,这约摸是你的小伎俩,朕等着你耐不住了,睁眼来啐朕。”祁钰低声喃喃道,低垂的眼睫被额前鬓边的青丝遮住,只颤抖着盯着怀里的女子。
可她没有生气,一点鼻息都没有。
由不得别人不信。
青白看了着急,赶忙偷偷下去,寻在另一处刚起来的丽姑姑,指望她个通透人能指条明路,这到底该怎么办?
谁料丽姑姑听说消息后,脚步不稳直接摔了一跤,青白吓得赶忙去搀扶,却看见老姑姑擡眸时,满脸淌泪的模样。
“那孩子,还是走了先帝的老路吗?”她潸然泪下道。
今日百官有些懵逼,他们按照往常的时辰,进到金銮殿等候上朝议事,可谁料左等右等,这早朝的时辰早就过了,还没有等到君王的身影。
青白公公也没有出现,一群臣子茫然无措,犹如没头苍蝇一样摸不着头脑,纷纷小声地交头接耳,问是否有人惹得陛下不悦,所以才这样敲打他们。
眼瞅着巳时末了,才匆匆赶过来个小太监,说是今日不上朝了。
“敢问公公,陛下可是突然不适?”言官不禁问道,祁钰是个勤政的帝王,自登基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情,可从未延误过早朝,除了去景国谋划和去徐州时,但他虽在千里之外,可国事却没怎么落下。
今次这番,约莫是突发时疾?
小太监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说:“哪能儿啊,是宫里的云妃娘娘她……她病了。”
他可不敢说是殁了,陛下眼下听不得和死有关的事情,万一传出去这不详的字眼自他嘴里出来,那还不被剐下层皮?
百官不知内情,真以为是病了,故而一个个如呆头鹅般怔忪少许后,突然群情激奋起来。
“不过是一个妃子,病了是多大的事情,陛下勤政多年从无辍朝,竟然为了她罢了早朝,真是祸国妖姬!”
“正是此理,本就是亡国之人,有幸被陛下纳入后宫,不加以警醒检点自身便罢了,还引得君王荒废国事,日后倘若当真诞下皇子,岂非要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