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1 / 2)
情之一字
海水潺潺,晶宫周围驻守的兵将从海族换成了魔军。
原本能够速战速决的一场必胜之仗,在海部殊死顽抗下持续了好几日,一直到帝鸿出面方得平息,以领主被擒,余部溃逃收场。
此刻,相旬大剌剌占着晶宫的正厅,怀中一左一右怀抱两位美人,颐指气使底下的人将厅中华美晶莹的陈设一概换成北海喜爱的金光灿灿。
一名侍女低首端盘,送来珍馐雨露,擡手间衣袖滑落,露出小臂上青红的淤痕。她忙抖落袖子掩住,猝不防对上相旬似笑非笑的目光,脸色煞白。
不顾她的挣扎,相旬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调笑:“怎的还没好。”指背捋了捋她的发丝,“不快些好,如何伺候本殿?”
侍女毛骨悚然,两行清泪滴滴答答,肩背颤抖,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眼见唇舌要贴上她的脖颈,有脚步声迈入殿中。
相旬擡头一瞧,见那陌生面孔竟不向自己行礼,不知是哪个没规矩的东西,立时不悦皱起眉,正要呵斥。谢弘紧跟着从门外跑进,候在此人身侧。
相旬明白过来,立刻推开怀中的女子,迎上前:“帝鸿大人。”
他的样貌和前些天不一样了,应是又换了一张皮。
这张皮仍是俊美无双,只是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厌恶令相旬有些心惊,不知是哪里惹到他了。帝鸿喜怒难辨,偶尔淡笑可能是发怒的前兆,有时皱眉却又心情不错。
伴君如伴虎,相旬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谢弘朝他使了个眼色,相旬连忙跪下来:“是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早日攻下海境,劳烦大人出手,罪该万死!”
“那你怎么不去死?”帝鸿淡道。
虚伪。人人都说罪该万死,谁又真正去死了。
相旬心底又是一惊,揣测着他的话中意,莫非自己真该去死一死?
谢弘忙打圆场,作俯首帖耳之态:“大人,如今海境到手,妖盟归顺,只剩人界二州与仙冥两域,吾等定肝脑涂地,为大人效力,一统六界!”
相旬也跟着阿谀了一番,两人小心擡头,生怕触到他的逆鳞下一秒就被打入六界之外。
帝鸿淡淡一嗤,半点被奉承的愉悦都没有,目光极为嫌恶地扫了这两人一道,再想起魔域里那些同t样没用的东西,冷冷勾唇。
太无趣了。一样的软骨头,一样的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心里那点蠢念头几乎就写在脸上,甚无趣味,令人厌恶。
他好像在想些什么,两人都屏息着不敢打扰,渐渐的,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似乎是想到什么新的乐子。
两人一头雾水,谢弘听见他问:“你师父在何处。”
谢弘答:“师父现下正在虚妄海。”
“叫他来,为本座带路。”
“带路?大人要去哪?”相旬刚问出口心底便狠抽自己一个耳光,帝鸿要去哪是他能过问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不过眼前这俊美的青年好似并不生气,甚至大发慈悲解答了他的问题:“去救一个人。”
救?这个字竟能从帝鸿嘴中说出,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更是不解。
帝鸿拂了拂袖子,心觉这凡俗的衣裳料子再好也不够飘逸。换过那么多,却比不过最初那一件——
他收回记忆,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清伶的身影。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冰冷的笑意划过眼角。他会让她知道她当初坚持的一切都太过天真,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情之上。
情之一字,如海市蜃楼,成为不了力量,只会扰乱人的心智。
情是负累。
眼中恢复漠然,他拂袖而去,两人恭恭敬敬送他离开,终于舒了口气。
-
地牢。
一兜凉水泼来,褚蛮呛咳睁眼,狱卒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没听清,只知道今天的饭食送来了。
她垂眸看了眼食盘,撇开脸,一动不动。
狱卒习惯她这不理不睬的姿态,恨恨将饭碗踹翻:“爱吃不吃!”
粥菜泼了一地,凉水还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滴。她偏过头,望着牢房内仅有的一扇小窗透进的月色,心绪复杂而发沉。
魔域真的出手了。
她如今被关,咒索束缚,什么办法都没有,唯有,唯有......
唯有她隐匿在手心的这只纸雀。
她想,得告诉云遥。
指腹刚抚上纸雀,动作却很快又停下来。
不对。
海盟之事,魔域插手,为了吞并海境倒也不奇怪,可那个超脱六界之外毁天灭地的混沌之主为何会出面。海境之地在他眼中恐怕是个麻雀肉不如的存在,他既然出面,就一定是有所图。
褚蛮默默垂首,望着手心的纸雀。
他的所图还能有谁,利用自己将云遥引过来,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了。
指节过于用力泛起死白,她仰头,靠着粗粝的墙面。
半晌后,她轻轻一笑,掌心蓦地燃起一道火焰,将皮肤灼得生疼,也将她唯一的纸雀烧为灰烬。
风吹尘散。
牢内传来繁杂的脚步,回荡在空旷过道中。门锁扭动,一行人推开沉重的铜门,接着侧身让出一条道。
一道身影上前,望了一眼被踢翻的食盘:“又不吃?”
褚蛮不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弘半蹲下身,伸手触碰她的下巴,褚蛮撇开头,嫌恶一览无遗,他眼中凶光一闪,五指用力将她的脑袋扳回来。
“你还在傲什么?你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吗?阶下之囚,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