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休(2 / 2)
既然这样。
赫连铖眼神暗下,已是一片化不开的郁色。看了她很久很久,下了决心。
持续的哭泣带来一阵眩晕,云遥大脑一片浆糊,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一轻,被拦腰抱起,接着陷进床塌。
她茫然地睁着眼,犹带雨汽的冰冷人影俯下身。
“云遥,”他抵着她额心,声音没有温度,“我们要个孩子罢。”
即使他再怎么撇清关系,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体里永远流着墨沉的血。他们一样的卑劣、偏执,只会用这个手段解决问题。
他和她,会像他爹娘那样吗?他们的孩子,也会像他一样吗?
像就像罢。只要能把她留下来,谁会痛苦都无所谓。
云遥双眼一下睁大,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不敢置信地往床脚退。可脚腕被死死扣住,他掐住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将她重新摁回身下。
他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他掌心,这样不好么?放纵也好,沉沦也罢,只要是她,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他低头重重吻住那两片颤抖的唇,她发出惊慌的抽气声,话语淹没在纠缠追逐的唇舌之间。
抵在胸前的手被他捉住禁锢在头顶,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令她无法回避躲闪。
“师兄不要......”她只挣得半刻喘息的时间,又被吻住。
他如山般强悍有力,她的反抗轻而易举就被化解。衣带在手中根根扯落,乌发倾泻,扑在她雪白光裸的肩膀,相触的肌肤急剧升温。他心底的愤怒渐渐沉溺在她柔软的吐息中,情不自禁轻轻摩挲她纤细的脖颈,偏头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她是他的,永永远远,都只是他的。
暗香萦绕,如瓷般细腻的身体落在滚烫的掌心,她倒抽一口气,仍在缩躲,而他忍不住渴求得再多一些,握住她,掌控她。她唤他什么,他没有听清,炙热的吻流连,要带她一起沉陷。
然而他倏地停下,因怀中人不挣扎了,所有反抗之举如潮褪去。
她只是颤抖,颤抖得很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他立即去摸她的额头,终于听清她一直小声呜咽的话。
“不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脸色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呼吸不上来,他心底一沉,将人扶腰抱进怀中,轻摸她的脸,低低急唤:“阿遥,阿遥!”
她紧紧闭着眼,浑身不住抽搐,像一条搁浅的鱼,依旧不呼吸,脸色也愈发惨淡,赫连铖一把裹住她捞起朝外吼:“叫医官来!快!!”
数十名医官很快鱼贯而入,被召来得如此之急,皆面色戚戚。
墨辽忍不住提醒:“少殿下,您先松松,别抱这么紧。”
他低下头,如大梦初醒般松开手,云遥很快被他们接过去。
床边围满了人,医官们来回奔走一片慌乱。
“快去!去取朝露山的露水来!”
“回魂散在哪,拿来拿来!”
“别碰到手!手上有伤!”
众人行色匆匆,墨辽候在一旁,看着那怔怔地站在阴影中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开口。
医官长小心翼翼上前,斟酌着用语:“夫人是惊惧发作。少殿下,夫人状态不佳,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不要刺激她了。”
赫连铖久久未言,医官长毫无头绪,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更不敢再问。墨辽摆摆手,他立即如蒙大赦退下。
不知站了多久,一道身影不请自来,众人不知该不该拦,默默请示意见。
赤枫冷笑:“从我那调了那么多水来,我看一眼都不行?”
不容赫连铖说什么,她径直闯了进去。
这屋子乱糟吵闹,许多医官聚在纱帐边,赤枫拨开人上前。待看清床上的姑娘,她一下愣住了。
她承认,她想让赫连铖放人离开,绝大部分的确是出自私心。她并不想让帝鸿事成,哪怕云遥因此殒命,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而已。
可亲眼看见云遥的这一刹,心头还是泛起一丝怜惜。她难以将眼前这个t苍白虚弱的囚徒和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少女对上号。
赤枫看了两眼,没有再走近。
她心绪复杂地退出人群,深吸一口气:“赫连铖,你......”可见那黑暗中伫守的男人也是一副消瘦得不成样子的状貌,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痛苦的人相互纠缠,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蓦地想起一个人,这数十年来怎么也不能忘,尤其是她离开时的神情,明知是去赴死,却一脸释然。
良久,赤枫启唇轻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没有回答。
她摇摇头,她尚且看不明白,局中之人又如何轻易解脱。
“若还需要朝露水,随时来取吧。”赤枫离开了。
夜雨已歇,忙活了大半夜,云遥终于睡过去。
医官们抹着满头的汗退下,室内重归幽寂,安神香袅袅弥散。
墨辽仍安静地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铖终于迈步,缓缓走到床沿。
云遥蜷缩在榻上,虽然闭着眼,却不怎么安稳的样子。发丝凌乱,汗水和泪水凝结一起,孤凄的身影宛如一卷被揉皱的古画。
他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把面上碎发拨开,伸到一半,又僵硬地收回去。
他望向自己的手,手心有干涸的血迹,不知是什么时候弄上的,方才有医官想帮他处理,见他置若罔闻也只好罢休。
是她的血吗?
他喉咙发干,慢慢捂住眼睛,有透明的液体溢出指缝,随后倏然转身离开无涯殿。
环岛的妄水仍在疯狂撞击岩壁,赫连铖漫无目的甚至有些失控地疾行,似乎在发泄难以排解的情绪。冷不丁瞥见一抹鬼鬼祟祟迅速溜过的白色身影,眸光一狠,一招杀了过去。
伴着一声低低的哀叫,白狮撞在山崖上。它狼狈地四处逃窜,还是被他揪住狠揍了一顿,白毛作雪似的扑簌簌扯落了一地,它终于一个旋身逃开。
“当初就该宰了你。”他冷冷地道,“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白狮风一般逃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玄服身影重新落地,冰凉带着浊气的风扑在面颊,他发现自己竟已不再厌恶这种气息了。在浊气之地待久了总会浸染,而他的半身血脉会使这一变化的速度更快。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四周空空荡荡,他就要和身后的幽林一同隐入黑夜。唯有腰间那一点淡黄,透着隐隐的微光。
云遥这一觉睡得恍恍惚惚。
眼皮下的眼珠不停乱转,好似在做一个什么不太愉快的梦,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她终于睁开眼睛,雨夜已过,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楹。
她却面色难看,侧头望去。
晨曦融在她面庞,也映在枕边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