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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记忆深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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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变了?”

“说不上来。”楚小莹看着她,“可能是……瘦了点。”

“脸吗?”她摸摸自己脸颊。

好像是真瘦了,感觉原来脸上还有点肉,能捏起来,现在捏不起来了。

她都没发现,可能是因为也没有人捏她脸了。

楚小莹却抿唇:“感觉也不像。”

最后,她欲言又止,只小声说:“好像比从前清瘦很多,也温柔很多了。”

她还记得从前在秦阳那个剧组,许珈毓总是冷冷淡淡的,不怎么说话,也不常笑。

虽然和她讲话她都很有礼貌,可那样浓墨重彩的,极富感染力的长相,也没谁会没事和她闲聊天。

当时楚小莹不过就是个小场务,忙前忙后。

组里焦点,是许珈毓和梁以柔,当时她俩很不对付,以至于后来江泊雪过来,所有人都在猜,梁以柔会不会是他养的小情人。

不然怎么嚣张到那个程度。

直到后来许珈毓出事,他们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什么小情人啊,人家江总是来找许珈毓的。

楚小莹想起当时许珈毓还救过她,从那帮公子哥的手下,不禁生出点事过境迁的感慨。

许珈毓这两年变了很多,她从前无论面对谁,总是有一种浅淡的衿傲,梁以柔她可以不给面子,和导演说话也不见软弱。

现在不是了。

她脾气更好,见人总是笑笑,好像无论发生什么t都不会生气。

不会往心里去,因为那里就像一潭死水,不起微澜。

他们仍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江泊雪,提起海城的任何事。

可上次孟靖南来小坐,她却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就好像真的已经把那个人忘了。

孟靖南送来的木箱,她扔进仓库,也没有再看过。

第三个月,许珈毓倒是有天夜里走到了小仓库。

那是深夜两点,她半夜被梦魇惊醒,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而阵阵抽搐着,疼痛难受。

等有了意识,她已经站在小仓库前,手指压在门把上,微微按动。

可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沉默着,如一尊没生机的雕塑。

临到了,许珈毓眼睫发颤,还是没有将把手压下去。

第四个月,元旦过去。

第五个月,迎来新年。

小年夜的晚上,湖市热闹得要命。许珈毓平时老窝在民宿的小院子里,难得过小年,愿意出门,宋夜和楚小莹就拉着她去小吃街闲逛。

处处人头攒动,张灯结彩,离过年没多久,湖市已经提前弄好迎接新岁的城市装扮。

这两年,许珈毓身体不是特别好,他们也没敢在外面逛多久。

看过热闹,随便买了点小吃,就又回家了。

宋夜和楚小莹围在一起算年终收益,时不时发出阵阵笑闹,欢腾得不行。

许珈毓抱着膝盖,下巴颏搁在臂弯,缩在一旁笑着看。

宋夜摁着计算器,瞥她一眼,状似不经意道:“除夕之前大扫除,你把你小仓库也收拾一下吧?”

愣怔许久,许珈毓点头:“好。”

他们都那样说了,她也躲不掉。

除夕那天,许珈毓动手清理小仓库,需要的东西归置收拢,不要的拿去扔掉卖掉。

她把地扫过,房间地板也拖了一遍,窗帘拆下来洗了。

所有一切都焕然一新。

只是孟靖南送来的木箱,仍旧摆在小仓库的角落。

像是被她遗忘,尘封在库房一角。

*

那年除夕,许珈毓喝得很多,她身体稍微好了点,因此初初能喝酒,就没有节制。

宋夜和楚小莹都在,宋夜是本地人,和家里说要和许珈毓一起过,家里也理解。楚小莹是没买到票,所以也没能回得去。

劝了她一圈,许珈毓不肯听,醉醺醺地说胡话。

她摇摇摆摆打视频电话,说要给陈蝉衣拜年。

只是电话刚接通,她还没等开口,眼泪就先一步掉下来:“蝉衣……”

周围一片沉默。

她叽里咕噜对着手机,说了很多话,说她过得还算不错,日子很平静,离开临海后,没再有波澜。

说自己病好了,最近不会再做噩梦,也没有心悸了,很健康,特别健康。

也有说一点痛。

是肋骨靠近心脏的地方,总是浅浅泛着疼,阴雨天格外明显,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那边陈蝉衣安静地听,所有人都安静听。

说到最后,许珈毓有点哭累了,伏在沙发上歇了会儿。

她低眸望着地毯,有些出神,神情茫然地喃喃道:“我也已经不会再想他了。”

她控制得很好了,不会再总是想起江泊雪。

也不会再午夜梦回折磨自己。

许珈毓像孩子一样嘟囔:“你什么时候来湖市?湖市不下雪,不太冷,你来和我玩两天。”

那边陈蝉衣愣了愣,提醒道:“你忘了?湖市是个有雪之地。”

“……是吗?”

“嗯。天气预报说,湖市今年会下雪。”

许珈毓闻言,有些迟疑地移开手机,对着通话页面瞧了半天:“真的假的……”

说着,她又转头,朝窗外望去。

窗外,一片昏茫里,有大把大把的洁白雪片,从空中纷扬坠落。

湖市转眼就成银装素裹的天与地。

许珈毓指尖抵上窗户玻璃,刺骨的寒意,一寸一寸慢慢裹挟了她。

“有雪之地。”她喃喃,“怎么会下雪呢。”

“湖市每年都会下雪的。”

许珈毓一顿:“是吗,我都忘了。”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断的,许珈毓站在窗前,看雪片铺天盖地坠落,转眼间,宛如花谢。

她缓慢眨了眨眼。

是她不记得了,临海才是无雪之地,她在的湖市,每年冬岁,是会下雪的。

醉醺醺的脑袋,在终于意识到这个真相后,无力垂了下来。

许珈毓蹲在窗前,把自己抱成一团,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可是以后下雪,他都不在了啊……”

没人回答她。

那天临近深夜,街坊邻居的吵闹声震天响,客厅电视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正播至倒计时倒数,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许珈毓在一片欢腾笑语里,重新走至小仓库门口。

她的指尖又轻轻搭在把手上。

电视里欢闹气氛蔓延,主持人喜庆高喊:

——五!

——四!

许珈毓闭起眼。

——三!

——二!

——一!

“啪嗒”一声。

她微微施力,按下把手。

与此同时,湖市隔岸,漫天烟花在她耳边炸响,绚烂火光冲至天边外。

就像那年在南水湾,她看过一场永不褪色的烟火。

小仓库里冷清清,那个木箱安静待在角落,静静注视她,仿佛只为在等她,已经等了很久。

许珈毓掩上门,慢慢走过去。她掏出口袋钥匙,开了锁,临海往事那瞬间一幕幕浮现。

她翻了一会儿,提着的心回到原点。

果然没什么好看的,她想,都是她在临海那个出租屋里,用过的老物件,她已经添置了新的代替。

原来的这些,已经用不上了。

耳边声响隔绝在外,许珈毓一个人坐在地上,安静翻找。

水杯,钱包,钥匙扣……都是小东西,她把它们归拢到一边,想扔,有点舍不得。

许珈毓决定明天去买个收纳盒,把这些分类装好。

东西一点一点被理净,她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不再那么应激。

只是清点到靠近箱底时,许珈毓手指一顿。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红丝绒礼盒。

被掩埋在尘土杂物之间,已经斑驳得很难看。只有露出的还未被污染的一角,鲜红依旧。

许珈毓记忆中,没见过这个盒子,正想挖出来看看。

电光火石间,想到某种可能性。

她伸出去的手,又停住了。

“这是你送的吗。”她自语道。

然而空荡荡的屋子,没有半分回音。

几息后,许珈毓拨开旁边杂物,把红丝绒礼盒拿了出来。

擦去表面灰尘,她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条蓝宝石的项链,还有一张字条。

字迹很熟悉,工笔隽秀,笔锋遒劲苍冷,又带着凌厉疏狂——

“生辰快乐。”

她眼眶一红,那是江泊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想起那年六月,一场大雨接着一场,而他们一直在吵架。

和江泊雪在一起那些日子,他们甚至没能好好过一个生日。

已经记不清为什么吵架,为什么冷战,为什么不说话,许珈毓记忆最后,只剩下她从西山回来,江泊雪在家里等她。

她原以为,他只是上门兴师问罪。

可那晚,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问清她和谁在一起之后,江泊雪只是垂下眼,在黑暗中,沉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把她压在门板上亲吻。

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还是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他退开了。

那时他看她的眼睛里,埋着有很多东西,晦暗无声,风雪俱灭。

时至今日,许珈毓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回忆里,重新想起他的模样。

才终于懂得,为什么江泊雪知道她在孟靖南的西山游艇上时,会忽然沉默。

原来那天竟然是她的生日。

连她自己都忘了。

江泊雪却记得。

原来那天,他是想来给她过生日的,只是等了一夜,只等来她和另一个男人出门离去,迟迟未归。

他那时候是什么心情,许珈毓已经不敢想。

只是回忆往事,许珈毓在分手后的这年隆冬新岁,骤然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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