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16(1 / 2)
蜉蝣16
她在公寓住了几天,中途考试,江泊雪开车把她送到学校:“你后面还有几门考试?”
许珈毓看着他:“两门。”
江泊雪:“回家里复习,嗯?你把复习资料准备好,我下午开车来接你。”
许珈毓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还不知道京大有流言传出来,说她考完试上了陌生男人的车,她回宿舍拿书,室友都在,不禁纷纷好奇:“小毓,之前在考场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啊?”
“对啊,是你男朋友吗?要是你男朋友的话,我去帮你澄清吧,他们都说那是你……”
“诶!”
室友止住话头。
许珈毓看着她们三个有点纠结的神情,温和笑笑:“没事,谢谢你们,我还有点事最近不回来睡了。”
她也没多解释,拿了几本复习的专业书就走了。
那段时间她生活过得很平静,许珈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住在他家,她甚至不知道江泊雪是什么意思。
考试那几天,他基本上都会按时送她,考完再接她出校门。
京城又下了两场雪,他风雨无阻。
他也很忙,许珈毓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干脆说:“我自己坐地铁也一样。”
江泊雪的公寓离她大学不远,就几站路。
可是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考完试,她还是能见到他穿着大衣黑色的身影,依靠在常开的那辆车旁边。
看见她出来,江泊雪会微微擡起眼,朝她勾勾手。
“过来。”
许珈毓小跑着过去,他打开门,她钻进车里。
车内温度很暖和,空调一直开着,只有他肩头,还披着些未消融的雪花。
许珈毓低声说:“你要是很忙,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他在看文件没擡头。
最后终于擡起头,像是漫不经心道:“谁家再忙不接小孩了?”
许珈毓面色发窘:“我不是小孩了。”
不,不只是这个问题。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要人接送上学的小姑娘。
她也不是他妹妹了。
就算要接送,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显然江泊雪心思没有她细腻,想不到这一层。
他默了默,说:“就当之前没接过你上下学,我补偿。”
可他一身西装,默然不语等在车边的模样太惹眼,那些闲言碎语几乎没有停止过,反而愈发激烈。
同系学生对她窃窃私语,到后来已经见怪不怪。
考试结束,江泊雪带她去北戴河泡温泉。
那几天的酒店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他订了两间套房,她不和他一起睡。
那时候,她见到了李书行。
在之前江泊雪离开临海后,许珈毓就几乎没有见过李书行。
那毕竟是江泊雪的朋友,不是她的,或多或少听了他们闹僵的原因,应当也觉得是她有问题,所以敬而远之。
李书行见到她也不免诧异,看了看江泊雪,又看看她。
最后视线停在她身上,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小毓,好久不见。”
许珈毓也没有闹脾气不理,点点头,小声说:“李先生。”
李书行一愣,转而才反应过来,她成年了,已经不是随便叫他哥哥的年纪。
他心虚,也莫名有点唏嘘:“你之前学习比较紧张,我们就没见过几次面,后来你哥回国,听说你考得很不错……怎么样,在京城的生活还习惯吗?”
许珈毓言简意赅:“挺好的。”
“这么久没回海城看看?不想海城吗。”
许珈毓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听到这里,微微勾出一个笑:“还好,不是很想,京城我住得很习惯了。”
李书行一下子没话说了。
江泊雪在旁边没出声,几秒后走出来:“不是要请吃饭?怎么还闲聊。”
李书行尴尬笑了笑:“对,我多嘴。”
那顿饭许珈毓吃得其实还算高兴。
李书行他们是比较放得开的性子,不仅是对她。
许多年没见,也没人说扫兴的话,最多是看到她时惊讶一瞬,很快就掩饰过去,招呼她吃饭一起玩。
许珈毓还是坐在江泊雪身边,熟悉的位置,就好像曾经在海城,他带她出来吃饭,她看人有些胆怯,就一直贴着他,跟在他身边。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会再随便见到陌生人,都会觉得害怕。
吃完了他们要走二场,许珈毓有点头晕,不是很想去,她喝了点酒,有点上脸,脸颊是浅薄的酡红,看着就像是醉了。
江泊雪视线移过来,话对着他们:“那我和她先回去了,你们玩,算我账上。”
“别啊,回去,回什么去。”李书行也有点喝醉了,话讲不清楚,“走个养生局啊,我听说那家药膳挺不错的。”
陆多颜笑死了:“李哥你是觉得那边美女不错吧,还药膳,在蒙谁。”
几个人都意有所指笑起来。
许珈毓再迟钝,他们这样笑,她也明白过来是在笑什么,耳根陡然一热,有些尴尬地道:“那我就自己回去了,我……”
江泊雪突然抓过她手腕:“我跟你一起。”
他伸手,把她扯得往后退了两步,挡在身后:“你们自己玩吧,我不带她去了。”
李书行张了张嘴,眼神里惊疑,讶异,多少都有一些,像是欲言又止,想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行吧,那我们去了。”
他们在门口分手,江泊雪驱车把许珈毓带回酒店。
黑夜静谧深邃,如一方矮矮的幕布,漂浮着银星闪烁。
许珈毓上车就犯困,等到了地方,已经睡得歪倒,不省人事。
江泊雪把车停下,转头看见她犯迷糊的模样,心里莫名一软,他不知道这种感受从何而来,可是它恰好产生,像是心被狠狠揉过一把。
他推推她:“珈毓。”
她没醒,孩子般缩在羽绒服的帽檐下睡着,车内空调明明开得很高,她却还是像怕冷似的,将自己缩在椅座上,蜷成了一团。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眸光变得柔和起来,落在她身上,轻得不染尘埃。
江泊雪解下安全带,帮她把她的也解了,凑过去时,能闻见女生发上很淡的清香。
说不上什么味道,只是十分幽远,在狭小密闭的车内,宛如一道禁锢的枷锁。
“珈毓。”他低着嗓音,又说了一遍,“到家了。”
许珈毓还是哼哼,不知道在哼什么,可能只是睡迷糊后,给的一个惯性小反应,那么可爱。
江泊雪几乎立刻笑了:“你耍无赖啊。”
她又哼哼了两声。
他毫无办法,只得认命下车,走到她这座,低头弯腰,把她从车里轻柔抱了下来。
她睡着了,大概梦里也不是很安稳,嘴唇紧紧抿着,细长的眉头也蹙起来。
嘴里嘟囔着,江泊雪俯身倾耳,却只听见几声很模糊的唤,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他正想离开,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哥哥……”
江泊雪一怔,心脏那瞬间好似充血,疯狂而凶猛地鼓动起来。
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把人稳稳抱到厅中去。
夜深人静时刻,酒店的连廊只有他们两个独行,暮色微弱而深刻地落下,披在男人宽厚的肩膀。
江泊雪声音变得低哑:“哥哥在。”
那个时候。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他统统想不出来。
他只是看到那夜风光暮色,看见她乖顺安静地,搂着他脖颈,靠在他臂弯。
江泊雪陡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感。
就像是有一刻突然疯了,才会让他产生一种。
要是这辈子就这么一直平安顺遂地走下去,竟然也不错的幻觉来。
可是那时候的他,比十七岁的许珈毓更加不清楚。
幻觉之所以产生,其实就是用来破碎的。
二月上旬他们相处得一直还不错。
许珈毓不是难缠的性格,也没有什么小脾气,顶多是生气了恼火了会有点不理人,哄两句也会好。
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生气。
有时候是在外面打工遇到了不好相与的客人。有时候单纯是嫌他烧菜太淡,不爱吃。
江泊雪起初没摸到窍门,还试图跟她讲道理,后面发现小姑娘主要图个情绪安慰。
他安抚两句就没事了。
两年前他走的时候,她的性格不是这样。要比现在更胆怯一点,不敢见生人,也不敢离开他太远。
现在他回来,过了两年,许珈毓性格已经变了很多。
她更勇敢,不会再害怕和陌生人交流,在京大也尝试参加一些活动,尽管并不活跃,好歹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可她也更胆小,尽管说不上原由,江泊雪就是觉得,她更畏惧他了。他曾经以为许珈毓这两年,或许会很恨他,或许也有点想他。
然而他无法预料这个转变,就是畏惧他。
她在他家住,其实并不怎么和他说话。
江泊雪问她原因,许珈毓都会沉默一会儿,然后很淡地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
明明之前还不顾一切远离她,就算躲去国外两年也不愿意回来见她一面,即便后来再遇,也始终觉得是她幼稚,耍脾气,是她太为难人。
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就变了。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许珈毓是觉得无措的。
江泊雪没觉得多失望,就是心口有点发闷,他低下睫:“也行,晚饭想吃什么?”
许珈毓又停顿了一下:“都行。”
他没再说了,起身去做饭。
其实她有点想问问,他这样把她带回家,是还想像以前一样当妹妹养吗。
然而纠结半晌,望着江泊雪离去系围裙的背影。
许珈毓一愣,慢慢低下头。
腊月二十八那天,江泊雪突然说要回香山别墅一趟。
当时他们刚吃完早饭,许珈毓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查资料,擡眼问他:“什么事啊?”
脱口而出才发现她不该这么问的,她也不是他家里人了,这样说总显得冒犯。
江泊雪像是压根没注意,他挽袖扣,神情看着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家里要我过去吃顿饭。”
许珈毓垂下眼:“哦。”
等了半天,没等来她下一句,江泊雪略略转身面对她:“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许珈毓微愣:“嗯?”
“嗯什么,你也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许珈毓觉得这话莫名耳热,但也说不出原因,她抿抿唇,傻乎乎跟着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面前男人似乎笑了一下:“除夕晚上吧。”
许珈毓这回彻底愣住:“你要在这里过年啊?”
被他有点奇怪反问:“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许珈毓:“那你家里人呢,他们也允许吗?”
这回他没回答。
江泊雪戴好袖扣,随意拿起门口大衣,西装裤管下一双腿笔直修长,他没回头,低眸穿鞋,额前碎发因为动作散下来一些。
“走了,自己找点东西吃,不想做饭就点外卖。”
许珈毓默默送他出了门,跟他说:“拜拜。”
他在京城这套房子其实并不大,一百平出头的公寓,看着更像是临时起意买下的。
装潢布置是找人提前弄好的,顺合他的风格,但是细节里,都和他平时的习惯相去甚远。
他一走,这间房子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京城早就开始供暖,屋子里并不寒冷,只是许珈毓站在客厅站了十来分钟,莫名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想找点事做,早上吃完饭,江泊雪就把碗筷都洗了,他们衣服扔进脏衣篓,也是他在洗,洗完晒干。
许珈毓只用洗自己的内衣,总的来说她住在他家,真的没什么事做。
可是她还是觉得房间有点太安静,许珈毓四处晃了晃,决定把电视开着听听声音。
摁开遥控器的时候,她才有点回过神来。
刚才他说什么,除夕要在家里过?
她陡然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许珈毓丢下遥控器,电视里在放户外搞笑综艺。
她有点没心思看了。
想来想去,她捧着手机,还是给江泊雪发去一条信息:
【你吃饺子吗】
那边很快回:【吃】
他们加了微信后,几乎没发过消息,就北戴河温泉那几天发过,还是因为住两个房间,江泊雪担心她乱跑,但她又想出去玩。
于是每晚睡觉前,他会发一个:【回来了吗】
许珈毓回他:【嗯】
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对话。
那边又过两秒,很快发来新的一句:【你有喜欢吃的馅?】
许珈毓:【没有】
许珈毓:【你想吃什么】
他回:【芹菜猪肉或者白菜猪肉】
许珈毓默了默:【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
她还以为他会回“玉米虾仁”之类的。
这回安静得有点久,江泊雪大概有事,很久都没回。
许珈毓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放下来去房间换衣服,她想下楼买点食材,其实年三十还有两天,不着急准备,可是她就是觉得有点待不住。
等她到门口拿起手机,他的消息才跳出来,显示一分钟前。
江泊雪:【你不是不爱吃?】
江泊雪:【你弄你喜欢吃的吧,我没什么忌口。】
*
晚上的时候,许珈毓正在弄馅,她不太会弄,担心三十那天再去学会出糗,准备先自己弄弄看。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她脏着手,洗干净才接起:“嗯?”
电话那头是李书行,听见她声音,他不知怎么地竟然陡然安静下来。
许珈毓又疑惑着问了句:“李先生,怎么了?”
约莫再过了几秒,电话那头才响起声音:“小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许珈毓有点奇怪:“嗯。”
李书行道:“你哥回别墅了是吗?”
许珈毓明白过来:“嗯,他回去吃饭,你找他吗?那可以去别墅找,你知道地址吗……”
她以为李书行对京城不熟悉,或许不知道香山别墅的位置,正打算告诉他,那头却急忙打断:“不用。”
她微愣,李书行说:“我知道别墅在哪里,会自己去找的。”
许珈毓又嗯了一声。
这次沉默了很久,李书行突然说:“那你,你好好吃饭,你哥可能有点忙,他可能不回你消息,你别介意。”
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许珈毓其实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什么,在那瞬间,她陡然心里产生了一阵巨大强烈的不安。
那种近似于恐惧的感觉,几乎是在逼着她问出口:“什么意思啊?”
可是那边的回答仍然是:“没有。”李书行说,“你好好吃饭,过年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许珈毓对着忙音的手机,足足看了有一分多钟。
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揉起砧板上的馅料。
她还是没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或许是想对她说些什么,却终于不能够。
许珈毓揉着揉着,蓦然心脏一阵酸涩。
可是过了一天,直到二十九的晚上,一切还相安无事。
吃过晚饭的时候,江泊雪还发信息过来,问她有没有吃饭。
许珈毓还是话不多:【吃了】
江泊雪:【吃的什么】
许珈毓:【面条】
其实她晚上吃的饺子,她果然不是很会和馅,试了两次,味道都和想象中有些距离,不是太咸,就是根本没味道。
许珈毓不好意思告诉他,她信誓旦旦说要包饺子,结果连个馅也不会和,只好自己把实验失败品吃了。
那边隔了两秒,发来一条语音,他这两年,从来没给她发过语音,这是第一次。
许珈毓怀着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点开来。
前面几秒是他的笑声。
磁沉,低哑,夜晚听起来挂去几分冷漠,变得蓦然撩人。
再往后,是他说:“真的假的,我以为你会提前包,自己先试验一下。”
许珈毓的脸瞬间红透了,她还是发文字:【我没有】
后面他没再回了。
就因为这一条语音,她把先前接到李书行电话的那一点点莫名心绪不宁的感受,统统抛之脑后。
她下了沙发,把冰箱里准备的食材全都检查了一遍,比真的做化学实验还严谨很多。
所有的调味都是她精心弄好的,她尽力了,算不上多好吃,但也绝不会差到难吃的地步。
她想之前李书行的电话,可能只是一个错觉。
可能就是他莫名其妙,心血来潮给她打了这个电话,后面他不也说了,过年会送东西过来。
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前通知她一下。
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直到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她才知道是她错了。从前许珈毓总觉得自己太敏感,很矛盾的那种敏感,不管旁人说什么话,她都会往不好的地方联想,并且习惯性归结于自己身上。
她觉得很折磨,真的受罪。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惩罚,也是天赋。
人其实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一件事起初就带给你不好的感受,那么到了最后,结局必然会比最初的想象,还要糟糕百倍。
年三十的那晚,江泊雪没有回来。
许珈毓做好了饭,发消息过去,他没有回。
她不是很喜欢打电话,也觉得这样打过去很打扰他,于是想想,还是自己先把饺子包好了,准备等他回来时候下锅。
可是很晚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年三十那晚京城陡然下了很大的雪,瑞雪丰年,窗外庆祝人潮不绝于耳。
许珈毓从傍晚开始觉得脑袋发晕,到了八九点,已经眼皮子都睁不开,她手一摸,有点烫,找了个温度计,果然发烧三十八度多,难怪一直头晕没精神。
她觉得有点饿,可是想想自己先吃饭也很不好,准备再等等。
晚上十点,没有任何消息。
凌晨的时候,许珈毓自己先煮了碗饺子,蘸醋吃了,过年倒计时的钟声已经过去,电视台放完春晚,家里有短暂的片刻安静。
又过了半小时,许珈毓吃完饭,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他问一下。
倒不是别的,雪天路滑,她总担心他回来的时候,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打开手机,许珈毓愣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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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身影,非常醒目的标题,说的是江家未来的继承人,疑似要订婚了。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男人女人站在一起的剪影。
许珈毓沉默盯着看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
就像自虐一般,明明那张照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盯着它,像是非要看出什么来,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明白,她只是那时候,觉得心脏鼓动血液的速度,一瞬间变得无比漫长,漫长得像是要让她喘不上气。
原来这就是他说得回家过年,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也在那一瞬间,陡然明白了两天前,李书行在那个电话里的支支吾吾,和欲言又止。
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许珈毓沉默几秒,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她不知道她自己是多有能耐,还让这两个人费心劳力瞒着她,其实老实说,即便是告诉她了,也根本不会发生任何事。
她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能耐,她是能阻止,还是能改变。
都没有的。
是他们太多心了。
防她,就像防一个多高明,多有手段的女人一样。
太多心了。
自己笑了片刻,许珈毓走到玄关前,拿过羽绒外套穿上,裹好围巾下楼。
公寓前的大门口,有两级台阶,许珈毓把手插进兜里,垂首坐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凌晨三点,她听到一阵车轮压实雪地传来的噪音,紧接着,是熟悉稳重的脚步声。
视线里,先是出现一双皮鞋,往上,是笔挺垂直的裤管,他大衣的衣摆堪堪落在膝弯。
许珈毓擡眸,对上他有些错愕的视线,听见他说:“你怎么下来了?”
雪下得很大,即便坐在屋檐里,还是几乎看不清视线。
是有点冷,许珈毓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没有。”
她说:“就是跟你讲一下,我要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