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反动派清乡 群众救伤员(1 / 2)
红二、六军团大部队转移出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后,黔东大地瞬间被黑雾笼罩。那雾并非山间晨露,而是带着血腥味的妖氛,从国民党反动派还乡团的马蹄下蒸腾而起,缠绕在德江的吊脚楼、印江的溶洞、沿河的乌江边,将白日也染成黄昏。百姓们都说,这是凶神恶煞附在了还乡团身上,要吸尽黔东的阳气。
德江稳坪的地窖玄机
德江稳坪镇的青石板路上,还乡团团长刘麻子的皮靴正敲打着地面,每一步都让石板缝里的青苔瑟瑟发抖。他脸上的刀疤在妖雾中泛着青光,那是早年在赌场被厉鬼所伤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隐隐发烫——这是他杀戮过重的征兆。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红军伤员!刘麻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惊得屋檐下的乌鸦扑棱棱飞起,在空中化作几道黑影消失在雾中。
喽啰们腰间的刺刀闪着邪光,踹开木门时,木闩断裂的脆响里竟夹杂着孩童的啼哭——那是被惊扰的宅神在哀嚎。他们砸开百姓的米缸,玉米、稻谷撒在地上瞬间变黑,仿佛被妖气侵蚀;翻箱倒柜时瓷器碎裂的声音里,隐隐传来冤魂的叹息。你们这些穷鬼,居然敢跟着红军造反!刘麻子恶狠狠地将唾沫啐在老妇人脸上,那唾沫落在皱纹里,竟冒出细小的黑烟。
镇子东头的张大爷家,却藏着一丝生机。小院里的南瓜藤在妖雾中依然翠绿,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泛着金光——那是张大爷早年救过的山神所赠的护院灵露,能隐匿活人的气息。厢房竹床上,红军伤员赵铁柱左腿被枪弹击穿,伤口发炎红肿如炭,高烧让他意识模糊,梦中总见一条赤鳞蛇在腿上盘旋,蛇信舔过伤口时又痛又凉。
张大爷蹲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烟杆里的火星明明灭灭,那是用桃木根做的烟杆,能驱散低阶邪祟。他不时望向巷口,耳朵捕捉着远处马蹄声里夹杂的妖气流动;张大妈则用布巾蘸着井水擦拭赵铁柱的额头,那井水取自院里的老井,井底压着块刻着二字的青石,是当年风水先生留下的法器,粗布巾拧干时,水珠落地竟凝成小小的水符。
大妈,您让我走吧,不能连累你们。赵铁柱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望着屋顶漏下的月光,月光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那裂痕里似乎有黑影在蠕动。张大妈眼圈一红,往他嘴里喂了口草药汤:傻孩子说啥胡话!当年你张大爷被地主逼得跳河,是红军路过救了他,这份情咱得还。草药汤里加了安神的灵草,是后山老道士所赠,能定魂祛邪。
院墙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大爷猛地站起身,烟锅一声掉在地上。老太婆,不好了!还乡团说明天要过来搜查!他裤脚沾满泥点,脸上皱纹拧成疙瘩——刚在镇口老槐树下,他看见刘麻子的副官对着民团吆喝,那些团丁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显然已被妖气侵体。
张大妈的手一抖,药碗差点摔落。她望着赵铁柱肿胀的左腿,伤口布条渗出的暗红血渍在妖雾中隐隐发光——那是阳气外泄的征兆。两人在院里急得打转,月光洒在磨盘上,映出他们焦急的身影。突然张大爷一拍大腿:地窖!咱把他藏地窖里!那地窖在柴房底下,是早年防土匪时挖的,深三丈宽两丈,入口石板下压着块刻着八卦的镇石,寻常邪祟近不了身。
老两口连夜行动,张大爷搬开柴火时,脊梁上的汗浸湿短褂,那汗珠落地竟弹起半寸高——这是他心正神明的缘故;张大妈把地窖里的红薯腾出来,铺上厚厚的稻草,稻草里混着艾草,能遮掩血腥气。他们抬赵铁柱进地窖时,竹床在台阶上磕磕绊绊,赵铁柱咬着毛巾强忍疼痛,额头汗珠砸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金光——那是红军正气所化。
第二天一早,还乡团踹开院门。刘麻子一脚踩烂院角鸡窝,芦花鸡惊叫着扑腾翅膀,羽毛飞得漫天都是,有几根落在刘麻子头上,竟让他脸上的刀疤一阵抽搐。老头,听说你这儿藏着红军伤员!刘麻子用枪指着张大爷胸口,枪栓拉动的声音让空气都震颤。
长官说笑了,张大爷故意哆嗦着嘴唇,往刘麻子手里塞了两个刚蒸好的玉米,玉米热气熏得刘麻子眯起眼睛——那玉米是用灵露浇灌的,能暂时迷乱邪心,咱连红军长啥样都没见过。还乡团在院里翻箱倒柜,把被褥扯得稀烂,灶台上的陶罐摔得粉碎,碎片落地时却没伤到任何人——这是宅神在暗中护佑。
一个喽啰注意到柴房角落的石板,抬脚踢了踢:这底下啥东西?张大爷心里一紧,连忙笑道:是存红薯的地窖。刘麻子走过去踩了踩石板,石板纹丝不动,他狐疑地打量着张大爷:打开看看!张大爷慢吞吞挪开柴火,掀开石板,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地窖里黑乎乎的,只有角落里堆着的红薯在妖雾中泛着淡淡白光。
刘麻子探头看了看,让喽啰用刺刀往里面捅,刺刀戳在稻草上发出声响,却怎么也刺不深——那是八卦镇石在发力。哼,算你运气好!刘麻子狠狠瞪了张大爷一眼,带着人骂骂咧咧地离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巷口,张大爷才瘫坐在地,后背衣服已被冷汗浸透,那冷汗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渐渐散去的妖雾。张大妈对着地窖轻声喊:孩子,安全了。地窖里传来轻微回应,老两口相视而泣,泪水滴在地上,竟长出两颗小小的青草。
印江六井溪的山洞灵护
印江六井溪的村口大坝上,阴风怒号。还乡团头目王屠户挥舞着沾血的皮鞭,鞭梢上的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土地吸干,留下一个个乌黑的小点。他原是镇上的屠夫,杀猪时从不眨眼,如今身上的戾气引来了凶煞,双眼在妖雾中泛着红光。坝子中央的老槐树下,绑着三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村民,他们的血顺着树干流下,渗入树根——老槐树剧烈摇晃,树叶哗哗作响,似在悲鸣。
谁窝藏红军伤员,就跟他们一样下场!王屠户走到一个年轻妇女面前,用鞭子挑起她的下巴。妇女怀里抱着吃奶的孩子,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却穿透妖雾,让王屠户的皮鞭僵在半空——这是无邪童心的震慑。我不知道!红军是好人,你们不得好死!妇女死死咬着嘴唇,眼神里满是倔强,那股正气竟让她周身泛起微光。
王屠户被激怒,扬起鞭子就要抽打,却被旁边的老支书拦住。长官息怒,她一个妇道人家懂啥?老支书佝偻着腰,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心里却在默念祖传的护身口诀,要不我带弟兄们再去山里搜搜?他拖延时间的话语里,藏着安抚山神的暗语。
六井溪深处的山洞里,藤蔓遮掩的洞口泛着淡淡青光——那是山灵设下的屏障。洞内,五位红军伤员躺在铺着松针的地上,松针散发着清香,驱散着妖气。李大山伤势最重,子弹打穿右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他胸口微弱的起伏间,隐隐有金光流转——那是红军信念凝聚的生机。
王翠英跪在李大山身边,将熬好的草药汁往他嘴里喂。草药是她凌晨冒着露水采的,在石板上捣了整整一个时辰,指关节磨出了血泡,血泡里渗出的血滴在草药上,竟让草药泛起红光。她的儿子王石头三个月前参加了红军,临走时说:娘,等革命胜利了,咱就有好日子过了。这份念想化作护持之力,让她在妖雾中行走自如。
翠英姐,药不多了。年轻媳妇秀莲轻声说,手里拿着最后一把蔫了的草药。这几天她们轮流下山采药,还乡团把进山路口都封了,每次下山都像闯鬼门关。昨天秀莲的丈夫二柱为掩护她们,被还乡团子弹擦伤胳膊,伤口虽流着血,却没被妖气侵入——这是义举带来的庇佑。
王翠英摸了摸药篓,里面只剩几块干枯的草药根,她咬了咬牙:我今晚去鹰嘴崖采血见愁鹰嘴崖地势险要,常年云雾缭绕,那里有山神驻守,寻常恶人近不了身,但此刻去采药,需闯三关险地。夜幕降临时,王翠英用布条缠紧裤腿,腰间别着柴刀,借着月光往鹰嘴崖爬去。山路湿滑长满青苔,她好几次差点滑倒,手心被岩石划破,血珠染红岩石,竟让岩石上开出细小的白花。
爬到半山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躲进古树树洞,屏住呼吸。两个还乡团哨兵举着手电筒巡逻,光柱在林间晃动,他们嘴里骂骂咧咧抱怨山里的蚊子,却没发现树洞里的王翠英——树洞内壁长着的苔藓是护山灵草,能隐匿气息。等哨兵走远,王翠英才继续往上爬,凌晨时分,终于在悬崖石缝里找到血见愁,这种草药叶片带着细小绒毛,断口处渗出红色汁液,像鲜血一样,在月光下泛着灵性的光泽。
她小心翼翼将草药挖出来,用树叶包好揣在怀里,下山时天已蒙蒙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山洞,怀里的草药还带着体温,而她的鞋底已经磨穿,脚趾头渗出的血在地上留下点点红痕,红痕所过之处,枯草竟抽出嫩芽。当她把熬好的药喂给李大山时,药汁刚入喉,李大山喉咙动了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胸口的金光也亮了几分。
沿河乌江边的竹筏渡险
沿河的乌江边,秋风卷着浪花拍打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江面上弥漫着灰黑色的雾气,那是赵阎王的船队散发的煞气,他们搜捕每一艘过往渔船,只要发现可疑人员便开枪扫射。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片,偶尔能看到染血的衣物顺着水流漂远,那些衣物在妖雾中扭曲变形,似有冤魂附着其上。
渔民周老栓的渔船停在下游回水湾里,船篷用油布盖着,里面藏着三位红军伤员。这三位伤员在淇滩战斗中负伤,被打散后躲在芦苇荡里,是周老栓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救上船。周老栓祖祖辈辈在乌江打渔,身上带着水神赋予的气息,能在妖雾中辨别安全水道,他知道哪些地方有暗礁可以藏身,哪些水道能避开巡逻队的煞气。
周大爷,这药真管用,伤口不那么疼了。年轻伤员小吴笑着说,他的胳膊被子弹擦伤,经过周老栓的草药包扎,已经开始结痂。周老栓的药是用乌江鱼鳔、岸边草药混合制成的,里面加了江底的珍珠粉,治外伤特别有效,在当地渔民中很有名气,连水怪都怕这药的气息。
周老栓蹲在船头补渔网,网眼里缠着几根水草,那是乌江女神赠予的灵草,能指引方向:你们安心养伤,等风声过了,我送你们到对岸亲戚家。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布满老茧的手灵巧穿梭在网线间,网线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自动避开结疤之处。
突然,远处传来马达轰鸣声,周老栓脸色一变:不好,巡逻队来了!他赶紧让伤员躺进船舱底部,那里原本存放渔获,他铺上厚厚的干草,又在上面盖了一层湿渔网,湿渔网带着江水的灵气,能隔绝活人的气息。赵阎王的巡逻船越来越近,探照灯照得江面如同白昼,灯光里夹杂着黑色的煞气,所过之处,鱼虾翻肚。
老东西,你船里装的啥?赵阎王站在船头喊道,他脸上的刀疤在煞气中隐隐发光,那是当年跟土匪火并时被厉鬼所伤留下的。周老栓连忙笑脸相迎:长官,就几条小鱼,刚打上来的,您要不要尝尝鲜?他往一个士兵手里塞了两条最大的鱼,鱼身上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银光,那是灵鱼,能暂时迷惑人心。
几个还乡团士兵跳上渔船,用刺刀在船舱里乱捅,刺刀刺破渔网,差点戳到伤员的腿,却在离伤员寸许处停住——那是江神在暗中阻拦。周老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强装镇定:长官小心点,别把我的渔网捅破了。就在这时,船舱里的伤员小张因伤口疼痛忍不住哼了一声。赵阎王耳朵尖,立刻警觉起来:不对,船里肯定有人!
他拔出枪一脚踹开周老栓,就要往船舱里冲。周老栓急中生智,猛地将船桨往水里一插,渔船突然失去平衡,在江面上剧烈摇晃起来——这是他请的水神帮忙。哎呀,船要翻了!周老栓故意大喊,顺势将一个水桶踢进江里。还乡团士兵吓得赶紧抓住船舷,赵阎王也踉跄几步,等船稳住时,他已没了搜查的心思,骂骂咧咧带着人回到巡逻船。
巡逻船开走后,周老栓瘫坐在船板上,后背被冷汗湿透,冷汗滴入江水,竟引来一群小鱼围绕船舷游动——这是水神示警安全。他掀开渔网,伤员们都紧紧咬着牙,小张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血滴在船舱里,与江水相融时泛起红光。委屈你们了,周老栓眼圈泛红,今晚我就送你们过江。
深夜,周老栓撑起竹筏,借着月色往对岸划去。竹筏在水面上无声滑行,只有竹篙入水时发出轻微声响,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飞向夜空,水鸟飞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金色弧线——那是平安之兆。江风吹拂着他的白发,远处的山峦像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深夜的秘密。当竹筏靠岸,接应的老乡已在岸边等候,他们用担架抬着伤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夜色里隐约有荧光闪烁,那是山神派来的引路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