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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那心气不服的小姑娘拒绝了父亲相送,独自乘家车到行军堂门口。
枣红交领短襟练衣,瘦长黑靴,乌黑秀发束成干练整洁的单髻,红色发带留了点小尾巴。
虞小青来得还算早,周围陆续有学徒步入学堂,路过的人大多都会往她那边瞟几眼,眼神各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她昂首挺胸跨入堂府大门,守门的两个侍从伸手拦住,问她来干什么。
虞小青想不通了,昨儿凤兮督长捎信过来说今天可以来报到,怎么门口不让进?
她和侍从简单地说清来龙去脉,他们没信,以行军堂从未收过女学徒之由,把她拒在门外。
虞小青在原地蹬脚,“气煞我也,莫不是他们哄人不成?”
她没有放弃,在门口等候,试试能不能等到那两张半熟半生的面孔。
时辰将至准点,进堂的人越来越少,还有不顾仪表匆匆赶进门的,生怕迟到。
虞小青坐在台阶上等,终于等到一个人。
她克制内心的激动,朝少年挥手。
杨栎一眼就看到她了。
他常和凤兮打交道,难免对少学院的事有所耳闻,知道昨日传的流言蜚语。
他们都默认同一个结果,而今她的到来正好证实结果是对的。
了解大致情况后,杨栎以多个身份担保虞小青是行军堂少学院的学徒,他们才肯放人进去。
虞小青礼貌言谢。
杨栎带她往西边的屋群走去,负手道:“多谢妹妹好意,以后就不必这般客气了。现在呢,你最需要做的是怎么适应这里的生活,不然以后少不了吃亏哦。”
虞小青点头,眼睛到处看着,“你要带我去哪儿?”
穿进屋檐下的回廊,隐隐听见不远处传来朗诵的读书声,悠扬轻唱,好似还有那些孩童的嬉笑。
这和在家里自学的感觉很不同。
她的脚步不再像来时的路上那般坚定招摇。
杨栎放慢步子,眺望前方排立整齐划一的黄木房屋,那处门窗大开着,要是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读书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稚嫩天真,朝气蓬勃。
杨栎不再走向前,原地解释道:“这边就是少学院,里面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学徒。听见他们的读书声了吗?这是每日清早都要做的。一到行军堂,就得坐进学室里,诵读默写,听讲学习半个时辰,然后再到武场上练基本功。时长嘛……看武师心情。”
虞小青听明白了,“文武兼学?”
“对。”杨栎转身看她,“现在你要自己去和武师打招呼,他就在学室里。之后,他会带你去库房拿统一的学服,以后尽量每天穿。”
虞小青认真记下,问道:“那你呢?”
“我?”杨栎眉头微挑,“我当然是去绣甲院那儿,所以就不能陪你了。”
说完,他又扬起阳光的笑容,“不过,我可以叫凤兮过来。”
虞小青和他的重心不在同一条道上,她道:“他也是绣甲院的学徒?”
杨栎:“是啊,我俩同窗,他还比我小两岁。”
年纪虽小,做人做事却超出同龄人的沉稳能力。
和凤兮沟通起来,反而他有点幼稚。
但他觉得一个孩子过于早熟懂事,并非是件好事。
关于陪伴,虞小青以为他开玩笑,没有应答。
不知情的杨栎当她默认了,好心叮嘱几句,绕路回了绣甲院。
她一人面对着陌生的环境。
虞小青没了之前的汹涌架势,在学室门口等读书声停。
她走进去,停在学室门口。
所有学徒的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
台上的武师早接到司徒首督的会话,因而对虞小青的到来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给她指定窗边的位子,和一个男孩同桌。
虞小青顿着步伐,在他们之间穿行。
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却感觉艰难漫长。
整间学室的人都在看着她,全身上下无处可藏,窗外的树枝摇曳婆娑的树叶,借着风力,伸长脖子往室里探,也在看她。
虞小青绕过同桌,靠窗坐下。
同桌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孩,身圆腰粗,白盘脸子肥肥糯糯,眼睛又亮又大,笑起来有对兔牙。
武师接着授课,男孩往台上偷瞄一眼,用前桌的后背遮挡视线,悄悄把身子挪过来一点。
“我叫王宥棋。”他小声说道,拿笔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大名,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把纸面倾斜了过来。
虞小青点头,也把自己报名的表字写给他看。
王宥棋生在书香世家,读书不过万卷也有百本,很快悟出她表字的含有典故,问道:“是先秦《诗经》里的《子衿》,还是取自东汉那个有名的政治家曹某所写的诗词?”
“对,就是《短歌行》。”虞小青忘记还在课上,声语没有刻意压低,惊碎了学室的安宁。
四周一片尴尬的死寂,学徒和武师纷纷看向他们二人。
“课上不允交头接耳。”武师淡冷掷声。
王宥棋的反应要快一点,乖乖应下,噤声端坐,认真听讲。
虞小青心不在焉,听不进去,坐在位子上发呆,直至休息时段,她还是没能够适应这里的氛围。
王宥棋很是热心,主动缓解她的孤独,开始说起有关学堂的注意要事。
虞小青洗耳恭听,她刚来,听说这里的规矩,却未曾细致到根根条条,听完王宥棋的话,蔫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除了不能触碰的严规,便是环境的作息,一堂课上得不久,休息时段以煮茶一盏的时长为准。晌午用饭过后慢慢日跌,便得练身打拳,督长偶尔会过来监察。
“所以,凤兮督长一般只日跌时分出现?”她挑了个在意的重点。
王宥棋不敢笃定,“他是绣甲院的,比我们忙很多,得看有没有空过来。”